跟在僧人身后快步走进了庙里。
室内黑漆漆一片,无花去寻灯烛火具,心兰在屋檐下伸出手去接那滴落的雨水。
见雨丝细密如串线银丝,缠绵在半黄半绿的叶片上仅发出淅沥的声响,听着再不似盛夏声势浩大的雷雨,恍然才觉时节真的已经临近秋天。
从开始到现在的这段日子,好像没经历什么,又好像感受了太多太多……或许真如那七绝妙僧所言,是她执迷太深,只是自寻烦恼罢了。
闪烁的烛火由远而近,铜质的底座牢牢托在僧人掌中,晃动的光晕照开了三尺之距,仿佛也驱散了身上的微末寒意。
无花柔和的侧脸依旧充满出家人的清净与慈悲,那双深邃的黑眸却仿佛也被眼前的风景染上了一丝属于凡尘俗世的寂寥。
他轻轻喟叹了一声,启唇念了句诗,便如诵一卷佛经般虔诚:“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
——此番意境极美,也极清冷。
教一个纯真的少女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想要寻求同伴无言的包容与安慰。
然后心兰只是怔愣了片刻,呆呆地问道:“为何这寺庙中,只有我与大师两个人?其他人呢?”
年轻僧人轻轻笑了,温和地纠正道:“佛祖无处不在,天地万物尽在其中,又岂会只有我们两个?”
顿了顿,他面色愈加宽和,缓缓道:“施主,俗世多污浊,在这化外清净之地,你实不必如此……惊疑。”
少女脸上浮现出半尴尬半恼怒的神情来,低了头,抿唇干巴巴地否定:“我、我才没有。”
无花只是温和地看着她,恰似庙里那尊悲悯众生体贴世人的檀木菩萨,散发着悠远而宁静的淡淡香味。
心中有痴念的人,总是很轻易便能被神佛打动的。
偏这尊玉质金相的“菩萨”还附着属于活人的鲜明色彩、带着年轻男子对异性独特的吸引力……
而他面前的少女呀……你不必害怕、更不必彷徨,因为他也并不要你付出什么,他不过是想包容这样孤单的你罢了……
他、是多么令人安心的存在呀!
心兰的视线轻巧地越过了他,望进了烛光照不进的黑暗里。
……
花满楼是个盲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很厉害,厉害得并不似一个看不见的人。但独自骑马上路,遇见岔道也确实是件麻烦事。
有人烟的地方还能问个路,譬如方才他正犹豫不决时,便有个好心的女子替他指明了铁心兰的方向……说好心又有些离奇,毕竟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且对方还递了块宝石嘱托转交给铁姑娘,口信也耐人寻味。
——花公子请告诉铁心兰,今次她欠我一个人情。来日去京城穿一双绣着猫头鹰的红鞋,戴着这枚碧玺招摇过市,自有人会去寻她。
寻铁姑娘做什么?会卷入什么风波里么?
花满楼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心,是敌还是友,但他从来不愿将人想得太坏,便道谢信了……眼下找到她才是正经。
于是沿着小道一路疾驰到这里,四野杳无人烟,只能靠着自身超群的记忆力去不断摸索道路了。
天高云淡,初秋荒草渐盛。
小棕马的马蹄慢悠悠踏在水分不足显得有些枯黄的草丛里,踩倒了一片又一片膝高的野草,却没心思低头啃一口。
边上替少女放马的老伯很有些忧愁,劝它:“你倒是吃一口哩,否则那姑娘回来了,见我们把你饿着了,老头儿我可怎么交代呦!”
但马自然是听不懂人话的。
栗子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低头嚼了嚼树下因积水多长得还算鲜灵的草叶,几下又给吐出来了,似乎闹了脾气。
真真把客栈老伯急得连拍大腿,大叫道:“你呦你呦……你一匹半大不大的小马,怎末比个人还难养活呦!”
马儿爱搭不理,这话倒被听觉很灵敏的花七公子捕捉到了一星半点。
于是驾着马循声而去,抱拳朗声道:“老伯,打扰了!请问静云客栈怎么走?离此地可远?”
“静云客栈?”耳背的老伯听得不大清楚,又重复了一遍,甚至想比划一下那字如何写——这对花满楼来说自然是无用的,没有纸笔,除非对方将字写到他的身上去,或是刻在木头上。
锦衣公子下了马走过去:“是的,应当是安静的静,云彩的云,我是追着一位姑娘来的,她长得……”
话未说完,客栈老伯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认识什么姑娘,我们客栈里没有什么黄衣服扎着两根辫子的小姑娘!”
花七公子沉默片刻,有些莞尔:“老人家,你不必担心,我要找的不是什么黄衣服的小姑娘,更没有扎着两根辫子……我要找的那位姑娘很年轻,但并不小,她……”
客栈老板说完才知失言,正在懊恼自己这张嘴,听了这话又稍稍放下心来,将信将疑地听眼前清俊公子继续。
花满楼却顿了顿,只因为发现自己并不能说出铁心兰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