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慢地下楼出了客栈。
大概是托了昨日礼物的福,纵然算不上什么,到底也是份心意,头戴纱帽一直缄默的宫女端茶时破天荒还提醒道:“姑娘小心烫。”虽然明知她从来喝不下温热茶水,放凉了才肯饮下。
又练了一阵子,连荷露也顺着自家公子之前的夸奖附和了一番,听得铁姑娘直抿唇,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纤纤玉指抚过笛孔,正要再接再厉,忽听有宫女带了人上楼禀报:“绣坊的伙计,说是来送昨日姑娘订做之物。”白衣婢女让出了路。
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身量高挑面目平凡的少女,正拘谨地低着头,仿佛是被移花宫的排场震慑。
荷露应声道:“是有这么回事,进来吧。”
这话显然是对那少女说的。宫女朝室内微微欠身,沉默着退下了楼。
心兰已从包裹里拿了点碎银,充做剩下的尾款,朝那少女迎了过去。
说是“伙计”,但她服饰也称得上简朴大方,这样年轻脸嫩也不似绣娘,或许是店老板的家里人。
少女小心翼翼地跨过低低的门槛走了进来,依旧是半低着头,话也不说的,却将手上的木盒子递了过来……那木盒子仿佛是檀木所制,上有Jing美雕饰。离得近了,还能闻到其隐约散着异香。
本要去接的双手滞在空中。
少女微咬唇瓣,以眼神询问客人。
心兰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捧过了木盒,却没有立即打开的意思:“仔细瞧你,却觉得有些眼熟呢。”易容之术还没学Jing,就出来骗人。
面貌平凡的少女眸色一凛,强行按捺住急躁,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那小鬼在他们手里……你可知道?”她背对着移花宫的宫女,撇了撇嘴暗示。
这般说着,她的左手已悄悄按上缠在腰间的细鞭。
荷露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走了过来:“铁姑娘?”
心兰微眯了眼睛,在少女紧张的目光中云淡风轻地笑笑:“我以前也在成都府住过一段时日,瞧这位姑娘面善得很,或许曾有过一面之缘吧……”荷露尚未走近,她便轻轻揭开了木盒。
“啪嗒”一声,盒盖掉落,一朵清雅玉兰栩栩缀在白底扇套上,无声落地。
不慎吸入了毒粉的铁姑娘站立不稳,被那自称从绣坊而来的少女扼住了脆弱的脖子。
荷露大惊失色,急步就要上前,被一道迅捷鞭影拦住:“不许过来,更不许喊人!否则我立刻掐死她!”小仙女张菁撕下了脸上有些粗陋的人.皮面具,厉声道。
心兰配合地咳了咳,极其难受又虚弱的模样。
小仙女以为自己没控制好力道,不甚明显地略松开了一些。
“……”被铁姑娘暗地里戳了一记。
于是她立刻又凶了起来,仰头道:“我告诉你,铁心兰方才已中了我九妹特地调制的毒粉……你移花宫再是厉害,一时半刻也决找不到解药的,这毒发作起来却极快……而解药不在我身上。”
荷露唯恐逼急了对方,弄个鱼死网破,也不敢高声喊人,只是冷着脸焦急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连我移花宫也胆敢冒犯?!等我家公子回来……”
张菁也知时间紧急,根据连日的观察,花无缺很快就会回来,因此语速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家公子在乎铁心兰嘛,要不然也不会贴身保护她那么久了……”
小仙女挑眉:“现在我要带她走,你若敢拦我,也不用我动手,只管给你家公子的心上人收尸好了。”
“你、你别胡说……”心兰有气无力地反驳,又道:“你我虽结怨,却也不算深仇大恨……你何苦这样折磨我?”眼见不靠谱的张菁半天说不到点上,她只得自己引出话。
直肠子的小仙女一愣,连忙补救道:“对,没错!我是同你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那花无缺抓了……抓了一个小坏蛋。哼,那小鬼便是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她面上似怨似念的神情一闪而过,认真对着白衣婢女威胁道:“告诉你家公子,想救人,明日傍晚拿那被他困在另一家客栈里的少年来换!明日傍晚自有人来通知你们。”
说罢便要带着自己手上的rou票跳窗而去。
“欸,等等!”荷露心急如焚地思考着现下的最佳对策,想追又不敢,只是最后关头连忙要喊住对方。
可惜已是太迟。
白衣婢女冲至窗边查看,只见那张菁搂着铁姑娘的腰半拖半拉,两个漂亮姑娘越走越远,很快混入到密集的人流里……
虽然知道木盒里有毒或迷烟,已尽量屏住呼吸,但还是稍稍吸入了一些粉末,不适感越来越重。
憋了满肚子火气的铁姑娘直蹙眉,小仙女见了她这番模样还如此配合自己,心下又有些愧疚又生了几分莫名醋意,慢慢开了口:“那个…江小鱼……”
铁姑娘瞥了她一眼,却皮笑rou不笑道:“你带着我跳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武功低微,可能会摔断了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