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也。”
公子凌袖袍微动,将那古琴推远,笑问道:“白氏屯兵王都之外,是为何故?”
白氏小雨,笑眯眯地,“守京都机要,当然是为拱卫王都。”
公子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父苦劝陛下无果,白氏军甲不得不卸。只是白氏陈兵王都之外,隐有威逼之势,伯父,他糊涂了。”
白氏小雨不以为然地又笑了笑,“凌哥哥可知道,若是猛虎拔去爪牙,会变成什么?白家自是赌上了全部身家,此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公子凌轻抚她头上的发髻,“那你今日为何还入了城来?”
白氏小雨:“我岂能不来,若我不来,公子季定要生疑,公子季暗杀公子叔未果,陛下疑我白氏,若是我此时不来,公子季岂不也要生疑?”
合纵连横,不过是因利相交。白氏扶持四公子多年,可是临到头,最忌互相猜忌,横生嫌隙。
白氏幼女,便是白氏的诚意,此子留在公子季手中,就是白氏的软肋。
公子凌伸手抚琴,“那烦劳雨妹再听我抚琴一曲。”
春风吹皱湖水,泛起点点涟漪。
乐声不绝,直至日落。
白氏小雨被安排住进了四公子府苑西侧的一处寝殿之内。
是夜,远处一声长啸,若飞鹰高声啼叫,火光自城门方向腾空而起。
府中霎时灯火通明,脚步声杂乱,人声渐起。
白氏仆从匍匐在木榻之前,这三个女仆乃是白氏Jing挑细选之人,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为首的女仆拜道:“今夜,小姐的性命系在我的身上,也系在小姐自己的身上。若是我等技不如人,小姐尽管趁夜,发足狂奔,往生处去!”
白氏小雨将一把Jing巧的匕首藏于靴中罗袜,点头道:“我知晓了。”
没有眼泪,没有哭闹,一主三仆只是无声地对视了片刻。
门外火光乍现,门扉被人推开的时候,房中已是空无一人。
数个黑衣蒙面之人持剑四顾,剑光冷然,黑衣人无声地搜寻着人影。
仆从带着白氏小雨从后窗翻出,往西墙而走。
四人皆是仆从打扮,只见往来处数个黑衣人与府中卫兵缠斗在一起。
原本此刻应当入城的白氏军甲却没有来。
“小姐,此地已是不能再留!”
白氏小雨被三人托举到高墙之上,至此一处未被火舌舔舐,可是青砖仍是烫手。
白氏小雨被两个仆从扶着,一托一举,跃出了高墙。
四公子季府苑如坠火海。
守在府外的黑衣军甲,见白氏小雨落地,眼中发亮,朝她扑来。
三个仆从举剑相迎,杀出了一条血路,城中已是兵荒马乱。
周氏旌旗飘扬,又有公子伯、仲、叔三骑兵马。
绞杀的唯有城门外的白氏。
抬眼只见城门处火光烈烈。
几支箭雨破空而来,身旁的仆从将白氏小雨猛地往巷内一推。
白氏小雨开始发足狂奔,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便是城外白氏大营。
她的面目隐藏在血污之下,发髻早已跑得散乱。
城楼紧闭。
她隐在小巷暗处,唯有等,等下去,才有生机。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佝偻的黑影见到她,血红的眼珠骤亮,他举刀朝她袭来。
这个人只是在麻木地杀人,不问情由。
白氏小雨从小巷跑了出来,那身影紧紧地追在她身后。
她回身一望,只见那人影朝她猛地扑来。
将她压在身下,手起刀落。
那长刀险险落在她脸侧,削断了她的几缕长发。
身影到地,胸前插着她的那一柄匕首。
白氏小雨将匕首拔了出来,血沫溅了她满脸。
她摸了一把脸,滑腻腻的鲜血,血腥气味萦绕鼻尖。
忽而马嘶长鸣,她的余光见到一匹黑马朝她奔来。
她抬头看见了马上的黑衣人。
他的玉冠高竖,望着她,仿佛怔愣了片刻,才举起手中长剑朝她袭来。
她尚不及逃奔,便被剑柄重重一击,晕了过去。
公子易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柄匕首,一身仆从青衣,满脸血污,发髻散乱。
难以想象,她就是白氏小雨。
白氏此一战,不成功却成仁。
公子季被刺,死于府苑。
白氏一族被周氏,连同公子伯、仲、叔绞杀,浮尸百里。
兵败如山倒。
白氏男丁参战者皆被斩首,其余流放。女丁参战者斩首,其余流放。
成王败寇历来如是。
陈国君主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他毕竟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
春去冬来,朝中立储声愈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