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比起公證結婚,來仲介所「兩清」,更讓安然感到安定。他彷彿是掙脫了禁錮靈魂的枷鎖,變得自由,不再受人拘束--這是他有記憶以來,最幸福的一刻。
當然,這不代表他會對傷害他的人寬容。
離開仲介所,安然想著既然都出了門,那乾脆去見見,那曾把他推入萬丈深淵「父親」。
「啟哥哥,你能載我去個地方嗎?」
「什麼地方?媽要我快點載你回家,她替你燉了不少補湯呢。」
「嗯。」安然想著該如何把那個地方,形容得更好聽。可惜,他腦力有限,更不想浪費在這裡,於是乾脆利落地說:「監獄。我想去監獄,見我父親一面。」
在安然的過去,有某段時間,很期盼得到父親的寵愛。他看著別人有正常的家庭,便希望自己也能擁有。又或許是,他看著母親對父親的依戀和執念,便認為父親回家,對他是一件好事。
如今回想起來,安然只會認為,當初的他,真是幼稚、愚蠢得好笑。
自己的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怎麼能夠對人渣,有所期盼呢?
可只要是個人,就會希望被寵愛。相對的,只要是個人,就會對傷害自己的人,產生怨懟。
車輛抵達市郊的監獄外側。姜啟想陪著安然與他的父親會面,卻被他拒絕了。
「你不要來。」安然很少會拒絕姜啟,就是對這件事,產生了抗拒的心理。
姜啟明白安然溫和的表面下,藏著一顆堅刃的心,不會那麼容易受傷,故沒有多做堅持,只是握住他的手,低聲囑咐:「那我在外面等你,你談完,就早點出來,好跟我一塊回家。」
安然抬起眼眸,乖巧地點頭。
「你已經是有『家』的人了,要時常掛念,知道嗎?」
內心深處,那個最柔軟的地方,總能輕易被姜啟觸碰到。安然輕輕摟抱住姜啟,「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接著,安然鬆開他,轉身向獄警辦理會面手續。
如果可以,安然永遠都不想讓姜啟知道他跟父親的談話。
還記得他最後一次見到安永達,安永達的身材略微肥胖,是個縱欲過度的中年男子。不過在監獄待久了,又被人加緊「看管」著,安永達有再大的福氣,都會隨著時間消散,變得消瘦憔悴,甚至有些瘋癲。
安永達坐在透明壓克力牆的對面,雙眼瞪大,用想把安然生吞的眼神,死死盯著安然不放。
「好久不見。」安然率先開口,語氣十分淡然。
雙手拍在塑膠桌面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安永達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小畜生,還敢來見我!?」
這問題使安然失笑,「先不說你人關在裡面,等你出獄,年紀也要六十好幾。我又何必怕你呢?你有什麼值得我怕的?」
「小畜生!我、我果然在當初,你出生的時候,就把你直接捏死!」
「你以為,只有你感到可惜嗎?」他曾無數次懷疑自己為何存在於世界上,像個過街老鼠,得不到一絲重視與尊重。可他說完話,便想到了姜啟,「不對,我現在也不期盼死了,我很慶幸能活下來,擁抱屬於我的幸福。」
幸福這個詞彙,使安永達瞬間瘋狂,大聲嘶吼:「你設局把我陷害在這裡,憑什麼能夠過得幸福?你快找人把我放出去!我在這裡、這裡的日子過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父親!」
從仲介所那得到一千八百萬後,安然把剩餘的債還清,還剩五百萬左右。
「你這個樣子,就是我期盼的啊。」安永達的狼狽,使安然感到舒心,「假設如同你所說,是我設局把你送到這裡,我又何必把你帶出來呢?」
他此生做得最對的決定,是他拿著五百萬元,交給向他討債的張哥。他要求張哥,想個辦法把安永達送到監獄裡,關越久越好,最好是無期徒刑。
張哥見過大風大浪,平時就有在做詐騙的勾當,拿錢更好辦事。尤其面對貪得無厭的安永達,輕輕鬆鬆就能挖下陷阱,讓他跳下去。
確切說起來,是安永達自投羅網。
安永達沉迷賭博,總想著靠一盤翻身。張哥只需要在安永達需要錢的時候,出面拉他入伙,使安永達成為詐騙集團的一員。
再讓他吸食一點毒品,趁著他神志不清,讓他去討債意外便如期地發生。他拿著刀子,捅入被討債人的腎臟,造成對方血流成河,送醫不治。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結婚了。」過往的屈辱,換成現今的快意。
「你這個畸形兒,怎麼可能會有人想要!」
「是嗎?但我過得很幸福,所以才會來見你。」因為有姜啟,才讓他不再懷疑自我。
他也清楚意識到,在裡頭的安永達,不會再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
「我只想確認你過得好不好,看你過得不好,我就安心了。」安然緩緩站起身,用看螻蟻的眼神,望著安永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