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夏站在礼堂展台边缘望着不断涌入的人们,一个又一个,成双成对或是独行者,他们的脸上的悲伤哀切如此真实,却都与自己所哀悼的人无关。她僵直地站在那里,想要流泪流不出,想要喊叫可已经没有力气,只是像个空空的蝉壳立在那里。
所有人好像也自动忽视了这个角落,转过身去又窃窃私语着。
“听说他们家连尸体都没找回来,印尼那边直接没了消息。”
“你说好好的出去度什么蜜月啊,两边都是带孩子的人,重组家庭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真的是无妄之灾,唉。”
“上个月我是听元筠说女方想两个人出去玩一趟,问我们有没有认识的朋友在那边生活,到时候可以聚一聚,没成想发生这种事情。”
“好在元稹已经工作了,底下两个小的也都是半大小子,生活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怎么办,你看,到现在他们家那边连个人都没来,听说除了有个出五服的表舅在欧洲之外,已经没有亲戚。”
“这倒真成个麻烦了,也就是元筠身后的财产多些够几个孩子生活,普通人家怎么可能把她留下,估计是要送孤儿院的。”
“也是,谢冰去世也就五年吧,他就......唉,元筠和那位结婚才几天,说培养出感情那都是假的,这几个孩子估计心里恨她和她妈恨得透透的,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怎么可能再让她住家里,也是可怜的孩子啊。”
舒夏闭上眼睛不想再看眼前的一切,可是耳朵却捕捉到了更多闲言碎语,她的头嗡嗡作响,痛苦地紧皱眉头。
“为什么妈妈没有一起把我带走。”
“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承受一切。”
没有人能回答她。
十个小时后,太阳西斜,来悼念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元凇紧抿着嘴唇走过来,冷冷地说道:“我哥叫你一起回去。”
舒夏不敢与他直视,即使是这样也能感觉到那股目光几乎要将她砍个粉碎。
“好。”干得快要开裂的嗓子勉强挤出一个字。
看到地上有些要带回去的杂物她想要帮忙拿起来,一只手抢先夺了过去,“别碰我们家的东西。”元泀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元稹拉住,他满脸疲惫地摇了摇头说:“不要闹,赶快收拾一下,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于是三个人沉默地将东西归拢好带走,舒夏在最后面静悄悄地跟着。她一个姿势站了整天,脚步有些歪歪扭扭,咬着牙勉强跟上。
坐车回去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各自看着窗外发呆。
舒夏心乱如麻,她无法理清头绪,因为现在的情况并非她能掌控,甚至她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是的,即使是妈妈客死他乡,她好像也无法表现得更悲伤,比起心痛得裂开的部分,那些让人痛苦的美好回忆,她更加焦虑的部分反而是当下和未来,如此这般,她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心中的千万个念头纠缠着舒夏,她眼前不断闪回过一会站在那栋生活了三个月的房子门前,三兄弟将她的行李扔出来并毫不留情赶走的场景,甚至连晚饭和水都不打算给她,因为他们恨她,恨得发狂,如果不是她妈妈,他们的爸爸也不会死,如果不是她们凭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们还能保有对自己父母爱情最美的幻想。
这一切都被她们毁了,她知道。作为入侵者,没有了载体大概只能被消灭吧。
如果当时没有转学籍,那么她可以回到熟悉的筒子楼里,回到熟悉的学校,拼尽全力活下去。可是她现在所在的贵族私立学校并不能听到这些辩驳,学费几十万一年,交不起就只能退学去打工吧,她这么小没到法定年龄也只能去当黑工,赚得一餐饱腹之余怕是没有积蓄了。
想到这些她苦涩而自嘲地笑了笑,心中五味杂陈。
心中的痛苦和积怨像是真的烧起来了似的,呼出的气感觉都能将人烫伤,舒夏用手试了试额头温度,有点烫,但又好像不是。
这时候车已经停在别墅门口,元稹他们下了车。
舒夏也下来,在他们身后慢慢走到门口。
元泀靠在门边,以俯视的姿态看着她道:“这不是你的家,同时也不欢迎你再进来,我们让你上车是因为想让你把你和你妈的所有东西收走,我会让王妈整理好给你带出来,无论你是拿去使用、变卖还是丢弃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有关你们的东西,仅此而已。”
舒夏拼命想挤出一些眼泪和无辜可怜的表情以此来求得他们的怜悯,可她眼睛甚至干涩到转动都困难,更别提眼泪和表情了,尴尬的演技不如不演,她只好面无表情呆呆地看着他,因为崩溃而没有任何情绪,所以直视他的眼睛被这样那样的眼神千刀万剐也无所谓。
元泀没想到舒夏不哭不闹,没有任何反抗地任由他这样通知了她的命运,这样直愣愣看着他,眼神空洞到让人有些发毛。他有一瞬间觉得舒夏是疯了,而后又安慰自己,她疯了关自己什么事,一个捞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