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
满目疮痍。豆腐干大的房间仿佛经历了一场鏖战。
透明的、ru白的、红色的玻璃瓶碎了一地,尖锐的支棱起芒刺。
鱼鳞色的高光在光下垂泪。刚才还鲜活的兰叶在泥土下奄奄一息。
全都被砸了。
只有四分五裂的面镜倒映着一袭破裂的朱红色衣裙,姣好的容颜也被割裂,朱唇扬起诡异弧度。
像只愤世嫉俗的艳鬼。
小、小姐。
苏颖整个人都懵了,站在门框上,不知道怎么下脚。埋怨自己刚才居然跟一个外国人练了半天口语。
休息室这么大动静她也没注意到。
真没用!
你别动,我来接你。
苏颖急忙跑到储物间拿着拖布,手臂挥舞,迅速从满地狼藉中杀出一条略微干净的小路。
小姐,你没事吧?
嗯?
金宝宝转过身,斜飞眼尾的酒红和眼底嗜血的猩红纠缠在一起,莫名瘆人。
小姐,你哭了?
嗯。金宝宝将整个房间唯一完好无损的眼影盘递给一脸焦急的苏颖,不甚在意,看向门外,总有一天,我会把金世碎!尸!万!段!
果然拿回秦园从来都不会平息她的仇恨。
如果与恶龙缠斗,亦将成为恶龙。
那她就化身恶龙,以恶斗恶。
舞台。
台上寂静,台下屏息。
咔哒。
追光灯成为全场唯一的光束,打在舞台中央的屏风上。
全息的红莲业火四布。
巨大的屏风上映出黑色影子。
是剪影。
红与黑,虚实交互。
哇
张篮球实在忍不住,激动地抓住谢有鹤的手臂,晃得地动山摇,
哥,嫂子嫂子
诶
魏亮扶额,这他妈要他说?半个场子都是金宝宝的迷妹迷弟,现在是该跟老三联系感情的时候吗?
及时出手,一个锁喉,直接将张篮球脑袋夹在腋下,低声吼着,
给我消停着点儿。
凑什么热闹。
小尼姑,她走上独木桥,回头一看才到半山腰
是慢速的《孽海记》。
小尼姑?
谢有鹤低笑,这是他第一次看她跳舞,说不惊喜是假的。
她的身娇体软一下子有了由来。
不过她怎么会是小尼姑呢?想想她当初勾引他做的那些事,她怕是要被一扫把赶出来。
剪影不甚清晰,她隔着那块布回首,遥望他。
恋人之间有种奇妙的磁场,不一定要看见、听见、闻见,反正冥冥之中就是会有一条线牵在他们之间。
他知道,她的目光一定在望向他。
谢有鹤记得第一次见她那天,天很蓝,云很白。风鼓吹着她淡绿色碎花的裙子悄悄地飘出墙角。
绿与灰,她无处可藏。
他不放在心上,以为她只是个好奇的逗猫客,却没想到她一而在再而三的藏在墙角。终于起了心思,于是他在那个墙角撒了猫粮,兔子颠颠的跑过去,他自然而然跟在后面,以为能够不期而遇。
结果,她逃的真快。
那以后没了兔子,她也不见了。
他从没看清过她的脸,却莫名觉得她的样子又乖又狡黠。再后来又忘了。
谁不是来人间头一遭 ,管不了太多的地厚天高 ,胆敢对佛陀撒个娇
屏风撤去。
红袖遮掩,露出小半张雪白的脸,殷红的云霞飞过她的脸颊,落到眉梢。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偏偏世间男女置若罔闻,飞蛾扑火。
那样在他面前竭尽所能勾引撒娇的她居然也是那个隔墙偷看的她。
见识了她撒娇的滋味,他再也不能做到当初的四大皆空。
红裙翩跹像朵硕大的芍药花,两条素白的藕臂像交错的藤蔓从中间生长出来。湛蓝的点翠步摇一步一摇曳。
他是个偷心盗,他眼底眉梢围着我绕啊绕,路迢迢,夜悄悄,等明月来相照,意中人与我赴良宵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更遑论他和她只隔了几排乌压压的人头。
视线就那样在空中相撞,即使她旋转翻飞,也牢牢抓住他。
暗恋是个有点悲伤却又愉悦的事情。
金宝宝也不知道自己那颗筑起藩篱的心是怎么就被他偷走的。等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沉溺,不知道如何逃脱,日日夜夜只想跟这个男人搞黄色。
喜欢了就是喜欢。她才不要磨磨唧唧踟蹰不前。
什么害怕他因为自己受到牵连而不作为的动机都是懦夫。她从来就是个唯心主义者,笃定了人定胜天。
这个男人,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