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细细软软的海边的沙。
2.
2002年,宁梦寒的父母走出了深山外出打工,将她托付给邻居。那一年宁梦寒14岁,邻居家有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生,她就是这样与许晚风相处起来的。她总是沉静,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她几乎忘了难过的感受,然而在看见从前那个空荡荡的家,想起邻居男孩平淡冰冷的目光,不知为何觉得心里空空的。
梦寒每天要在五点多沿着山间的公路上学,冬季五点多时公路无比黑暗,她也不点灯,依靠繁星点点与嵌在空中的一轮弯月的暧昧光芒静静走着。
她走过一段山路,海风从背后吹来,凉入背脊。黑暗中有细微的声音,梦寒顿了顿脚步,四周环顾一番,依旧黑。她继续走,心中有一丝不安。
突然黑暗中冲出两个人影,从背后勒住她的脖颈,干燥的毛巾捂住她的口鼻。宁梦寒用力挣脱,双手却被人用力绑在身后,两人细语着,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心里已无限接近绝望。
村中发生过人贩子绑架的事,在那几年尤为常见。梦寒想,要是她真的不幸被绑架,就直接自杀算了,在这里她没什么亲人,没有人会救她。她瞥见歹徒手里的匕首,盘算着如何才能抢过来。
邻居家的男生就是那时突然出现的,他用力推开两人,刀刃从他手臂划过,狭长的伤口溢出血来。他拉着梦寒向前快步跑。过了一段时间,他回头看,停了下来:“没有追上来了。”
梦寒大口喘着气,渐渐缓过来。她看着他仍在流血的伤口,皱了皱眉,握住他的手腕:“我们快去医院。”男生静默着抽出手,轻声说:“没事,以后小心。”
她看着他的背影,在星辰漫天的时刻,他仿佛比任何一颗都要耀眼,跟着他走,就不会彷徨,不会有危险。
“许晚风!”她鼓起勇气大声喊他的名字。
男生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她。
“谢谢你。”
宁梦寒的声音清澈而动听,她看到对面的少年,轻轻缓缓地,漾开了一丝笑容。
3.
因为凌晨的风险,宁梦寒度过了魂不守舍的一天。她在学校狭窄的医务室里买药,用掉了一个月的积蓄。她把药悄悄塞在他的桌洞里。他们的课桌只相隔三排,却好似隔着永远够不着的距离。
第二天她正要出门,坐在客厅看书的许晚风轻轻说了声:“冬天黑,别走太早。”
梦寒于是在他身旁坐下来复习功课,瞥见他手中的《飞鸟集》。
2003年,在那个穷愁潦倒的小山村,看这样的书是很奢侈的。她兴奋地叫起来:“《飞鸟集》!我也喜欢读诗,尤其是舒婷和戴望舒的诗。我也喜欢冰心,她的诗写得特别美。”
许晚风头也不抬,语气依旧平静:“《繁星》、《春水》,都难登大雅之堂。”
宁梦寒顿时有些沮丧:“是吗,我只是挺喜欢的。”许晚风没说话,直到天亮了一些,他收好书,拍拍她的头:“走吧。”
他和梦寒并肩走,他步伐很快,有时她落在后面,他就回过头来等等她。
梦寒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小小的身体窝在角落,听老师讲她总是搞不懂的函数。窗外吹起了风,阳光透过树影零碎地洒在她的课桌上,她看着金黄的暖光,不由得发愣。
老师的粉笔猝不及防地打在她头上:“宁梦寒,你来回答,这个函数的最大值在何处取值?”她大脑一片空白,缓缓站起来,低着头,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脸倏然变红了。
“许晚风。”
他站起来,从容而淡定地说道:“对称轴-b/2a。”
她看着他的背影,鲜衣怒马的少年气息,就如同他的家庭,拥有着鹤立鸡群般的高傲。
她背着书包在盘绕的公路上慢慢走,夕阳垂垂地躺在山头。恍惚中被人猛拉一把,一辆面包车从她身边不疾不徐地驶过,司机从车中探出头来大吼道:“看路!”
许晚风用书敲她的脑袋:“在想什么?”
梦寒低着头,加快了步伐:“嗯?没什么。”
许晚风在她身边走着,一路无话。她偶尔偷偷抬眸看他。他戴了一条丝织围巾,她总觉得,与洁白的围巾相比,他的脸却更显苍白。
4.
在这个依山傍水的南方贫瘠小村,许晚风家里算是阔绰的。他的母亲对他有求必应,家中的书房有几百本书,多是诗集和旅游杂记。
宁梦寒发现他写作业总是特别快,写完后就坐在窗边看书,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也有很多时候他就那样捧着书坐着,半小时过去书不曾翻动一页,她猜不透许晚风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梦寒咬着笔,看了看面前的习题册,面露难色——问还是不问呢?
问了害怕打扰他,不问又不会做。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纠结着这个问题,只能早上去了教室再问身边的同学。
“这个我不会,你问许晚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