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帝京,想让禁军校尉秦问安心喝茶悠闲在家是不可能的,到处都是派出巡夜的禁军,反而这里守备不足。
禁军卫所大多是高屋和武库,存放卷宗的地方紧挨着校尉寻常办公的衙屋,秦问已经快两天没有合眼,他的案头满是文书和告罪的密信,就算他平时再爱整洁,也没有时间一一去整理归纳,许多文书带印的封腊都丢在地上,值班的禁军都安排了夜里的轮换,没人打扫。
灯火平静得和窗外Yin翳的天色一样,恍若死水,他撂下案卷,揉了揉眉心。
关着的窗轻yin了一声。
“秦校尉,是我。”
刀尖指向自己时,唐云羡没有动手或后退,她一把扯掉脸上遮面的黑布,秦问愣了愣,收起了刀,“你胆子未免大得过分。”
“我还有更大的胆子得你才能成全。”唐云羡压低声音说道。
秦问上前关好窗,“你知道偷着小心,大概也知道帝京出了什么事。”
“是,所以我必须去见长公主一面,她在软禁中想必也是你的人看守,我想假扮禁军进入枯荣观。”
唐云羡不说这话自己行事也是可以的,但她来找秦问,便是把秦问当成自己人,秦问怎么不明白,他低下头却不是在沉yin取舍,仿佛是鼓起勇气说些什么。
“你要不要先听听长公主殿下托我带得话?”他再抬头时说道。
唐云羡一惊,“公主说了什么?”
“她让你们谁也不要管她,离开帝京。”
“其他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但已经迟了。”秦问从桌上拿起一张谕令递给唐云羡,“这是不计代价审讯徐大人的上谕。”他顿了顿,又道,“现在已经不是徐大人了。”
谕令上言简意赅,写了徐君惟女扮男装本是玉烛寺余孽,多年伏于朝堂与长公主过从甚密,必有作乱之心。唐云羡明白,徐君惟上次侥幸无人知晓她的身份,但这次,她会是所有人里最危险的那个。
“清衡呢?”唐云羡问道。
“也被抓了,清衡也是长公主殿下的罪状之一,救下玉烛寺余孽,当做徒弟养于身边,被人说成有所图谋也是百口莫辩。”秦问说道,“她们都没有成功脱逃,你和穆玳更该离开。”
“这不可能。”唐云羡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秦问看着她浓黑的眼眸,“我也是这样回复长公主。”
唐云羡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苦笑出来,“秦校尉了解我,是因为秦校尉也是重情义的人,但并不相信我真的能在这一局里全身而退,是么?”
“我劝阻你只是因为我是平朝的朋友,我不想他看着你去送死。”
“他此时也无能为力……”提到时平朝,唐云羡觉得心跳从快入缓只是一瞬间,可这一瞬间,却好像有无数温柔的旖旎从心间辗转而过。
“他被贵妃的人盯得死死,别忘了,在此之前他出入枯荣观的次数也不少,贵妃的意思未必不是皇帝的意思。”秦问见唐云羡眼底流火般的不甘与焦急淡去,也放缓了声音,“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方设法在帮你,只是他没说怎么帮,我也无法替他转达。”
唐云羡点点头,“他的意思,我都明白。”
秦问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呢?还是要去见长公主殿下这一面吗?我可以将你送进去,但未必能将你平安带出来,你如果被发现长公主殿下莫须有的罪状就多一条,你也只能走上死路。”
“我有办法不死也不连累公主,但这一面,是必须要见的。”
“那好,明天枯荣观守卫的禁军在夜里子时换值,你提前准备好,禁军的衣甲武器我会放在我家。”
唐云羡点点头。
地宫里日夜颠倒,唐云羡回来后便闷头煎药,这里又没有通气的窗,唐云羡不得不去坍塌通道的尽头烧火,被苦辛的药味与浓烟呛得咳嗽不止,又怕吵醒不只是熟睡还是昏迷的穆玳,只好一直忍耐,等到药煎完,她嗓子早就又疼又哑。
她以为自己足够小心,但还是听见石室内传来一两声很低的轻咳。唐云羡急忙端着还烫的药碗进去,穆玳正痛苦得闭着眼喘、息。幽暗的石室唯一的油灯忽明忽暗,穆玳像快化的新雪,白而虚弱得依靠着墙壁妄想坐起。
“你躺下。”唐云羡并不擅长照顾人,她将药碗放在一边,又扶着穆玳躺好。
穆玳刚从昏睡中睁开的眼里都是迷蒙和迟疑,但还是听话得重新卧下。
“你先养伤,不要着急,我想到办法先去见长公主一面,剩下的人我都回想办法救她们出来。”前面的话是真,但后面真的只是单纯的安慰了,唐云羡见药还太烫,也没有马上喂,只是坐在床边。
浓浓的苦涩弥漫在狭窄的空间,穆玳皱起眉,艳丽的眉目间蓄着风情万种的哀婉,她不必故作姿态就能伤心得让人心痛难过,“徐君惟这个傻瓜……”她咬牙切齿,不只是恨是骂,“她有那个心思救我干什么,就该先走,逃出来的人是她还能帮一帮你,是我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