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端庄贵气指尖的流沙般迅速散尽,只剩下一具灵魂都即将消散的苍老皮囊。赵子衿走到床头跪下,拉住她消瘦的手指,在她耳边唤她。
柳偲费劲气力睁开眼,浑浊无光的眼眸迸出生机,刹那亮的惊人,炙热的视线将她的儿子笼罩,像是要将今生的面数看尽。她张嘴说话,吐出的字句却虚弱的听不见,赵子衿将头贴上去,才勉强辨析出她说的是:“子衿哪,娘终…于是将你给…等到了,也可以…安心的去了,只是…遗憾,没能见……你成家,这是为娘……一点心意,代娘送…给你的—心上人……还有,你爹就托——你照顾了。”
她动了动右手,看样子是想抬起来,却已然连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赵子衿明白她手心里必然有什么东西,就伸手过去取了出来,捆开掌心一看,那是个小巧的香囊,香囊正面绣着劲竹一簇,背面拿深绿的细线,勾了一个苍劲的字:顾——
赵子衿愣在当场,扭头去他爹,赵引却对他摇头,不是他,那就是只能是柳偲自己猜的。这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而且智慧异常,若不是这场死别近在眼前,她不知会将这个秘密瞒到何时。赵子衿眼眶发热,潋滟的水光在眼里闪现,吉光片羽般又不见了,他将柳偲干枯的手背贴在眼眶上,郑重其事而心怀感激的道:“我和阿恽,谢娘大义成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爹的。”
柳偲艰难的朝他笑笑,别看目光去看赵引,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渐渐阖上眼,她道:“引哥,对不住,我先走一步——”
柳偲断气的时候,赵子衿下意识就扭头去看他爹,就发现那个半生驰骋疆场出生入死的狂妄男人面上老泪纵横,一丝一丝的泪水都每一道皱纹里嵌入,像是古老的祭礼上铭文间流淌的祭血,嘴角却扬着温柔和穆的笑意,目光盯着断气的老王妃,浑身都是说不尽的悲意,比嚎啕大哭更甚千倍。
那瞬间,赵子衿想,若是顾恽没了,自己会是怎样一番情景,然后他发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柳偲的葬礼隔了一天才举行,因为老王爷说,宾客往来喧哗嘈杂,会吵到她上路的步伐,这老头子在灵堂坐了一天一夜,将二人爱恨纠缠的一生重复一遍。赵子衿就坐在他身旁,盯着那个绿色的香囊发呆,静静的将这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刻在心里,又是悲伤,又是羡慕。这晚,他在母亲灵前,提笔给顾恽写了一封信,将那个绿色的香囊一并夹入了心中,让影卫送去了沿河。
老王妃的丧礼只发了一天,一身素稿的老王爷诚请各位见谅,一来国难当头,而来亡妻喜静,大伙都劝他节哀顺变。柳偲死后并未入多年前就备好的陵墓,而是应她要求,葬在了城西乞灵寺上的山腰上,说是喜那里清静。
老王妃入土后,老王爷哀痛过度,说要留在乞灵寺陪陪她,赵子衿只能回王府搭理一切杂乱事物。
战报源源不断的从西南传送过来,赵子衿呆在王府里,自有耳目回来报信。据报,赵秉带兵守住洛城,损失却不可小瞧,幽国军队里有奇人异事会驱使蛇虫,数量数以亿计,威力不可小瞧。
赵子衿听了直接从战场回来的影卫汇报,坐在树下出神,按照影卫的描述,幽明鉴必然是请了擅长用蛊使毒的高手,可养蛊这技艺天下会的人并不多,除去岭南一带盘踞的世家,可那些人都是避世不出的隐者。还有幽明鉴,也没派人联络过自己,想来是已经找到了解毒之人。
那这蛊毒高手,是谁?他脑子里掠过蛇山上的百毒老叟,却很快又将它否定了,他想,那怪老头,不是被阿恽一个雷公丸,给炸得灰飞烟灭了吗。
可世上,多的是意料不到,多的是死里逃生,命运诡谲纠缠,像极一盘巨大的棋盘,而世上每个人,都是盘上一颗被随意拨捡的棋子。
幽州深宫的天井下,茂密的藤萝缠满木架,自动编绕出一方荫蔽来,幽明鉴披着明黄的龙袍,在藤萝下审阅战报,他气色已然好了许多,面容渐渐焕发出荣光来,张牙舞爪的龙袍加身,平日嬉笑的秀丽容颜正经凌厉,无端加持出一股森然的气概。
此刻他盯着手中摊开的战报,心情大好,一旁的何群满脸苦恼,再三思索纠结,还是没忍住说道:“爷,咱们这样对战,不会遭天下人耻笑吗?”
幽明鉴登基已有些时日,可何群自小跟着他,叫了一二十年的爷,总是改不过来,索性在人前不说话,幸好他平时就是个闷葫芦,这才不至于被文官怒骂放肆。
幽明鉴嗤笑一声,白他一眼道:“阿群哪,就你这榆木疙瘩脑袋,以后怎么当将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手段其实是可以不拘的,假以时日,人人都会淡忘你是如何胜利的,他们只会记得,是谁胜了。况且,你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我且问你,如今情势如何?”
何群:“我军略胜一筹,可手……”他艰难的咽下浮到嘴边的“段不堪入目”,跳过接着道,“西原大军虽稍微显出劣势,城池依旧固若金汤。”
幽明鉴抿嘴一笑,道:“你自己也清楚了不是么,西原朝堂虽然人才不多,可祈王赵秉,可是国师预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