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孩齐排排坐在沙发上,看那时很流行的海绵宝宝,笑得几乎能把沙发坐塌。
她不知道别人心里什么感受,只是想着,如果她也是陈家的小孩就好了。
丝毫没有自己是个外人的自知之明。
十五年,回忆很长。归念每回想到这里就觉得羞耻,羞耻到几乎窒息的地步。
她在那么那么小的时候,还不明白父母亲情的厚重,不明白什么叫动心、什么叫喜欢的时候,就明明确确知道了什么叫嫉妒。
她人生最初感受到的幸福,亦是从陈家偷来的。
……
刷子没抓稳,一不留神,颜色超出了边界去。
归念轻轻“啊”一声,忙脚乱想拿白颜料补救。
忽的肩膀一重,陈安致摁在她肩上,制住她动作,“别抹了,画错也没事,颜料干了就能弄下来。”
“刚才在想什么?”
Chapter 14
“没什么。”
陈安致把她脚边那两罐子颜料盖上,“别画了,灯光下画会坏眼睛。”
她走神太久,都没意识到天黑了,画廊里明晃晃的灯光照着,眼睛盯得发酸。看调色盘里颜料还剩不少,丙烯颜料干透了以后会变成防水的,就不能用了,浪费不好,归念便说:“我画完这一块。”
她一一画得细致,就是太慢,陈安致那边画完了,她这边浅色的底色才铺了两层,整体刚出了个形。
陈安致笑,哪里是来帮忙的,分明是来扰他清静的。
磨蹭了十多分钟,归念总算用完了颜料,还非要去洗那几个调色盘。陈安致平时都不洗,第二天干透以后用抹布蘸着清洗ye一抹就干干净净的。
眼下不想让她碰凉水,只能无奈接过来去洗。水龙头底下用刷子刷了两遍,双就没一点温度了。
回来的时候见归念正脱身上的那件厚羽绒。
“穿着回去吧,你衣服薄,改天给我带过来就行。”
“不穿了,太丑。”
归念把他那件羽绒大衣理好,挂回衣架上。她站在水晶灯下,侧脸对着他,说丑的时候俏生生笑出来。
才五点多。陈安致又问她:“要回家?还是找个地吃饭?”
以前他会直接问她想吃什么,直接带着去,如今不能。久别重逢,还连着两回都撞在她的雷区,陈安致不太敢给她拿主意了。
“时间还早,我回家就好了。”归念说完,看了看路边没停着的的士,就又戳开了打车软件。
当他不存在似的。
陈安致抿唇:“别打车了。我回老宅,顺路捎上你。”
老宅说的就是泰安花园,陈父几年前去世后,陈安致就带着母亲搬回了市里。陈家代人都热衷慈善事业,在t市开了一家儿童福利院,收养孤儿、弃婴,也为残障儿童开班讲课。
陈母对这项事业的热爱是从陈安致的爷爷nainai那儿传下来的,老两口如今八十多岁了,仍常去和一群孩子同吃同住。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家人身上都有种超越年纪的亲和力。归念知道爷爷nainai当初送她去陈家,也有这个考量。
归念思绪打了个恍,又绕回来,诧异:“老宅还能住?爷爷说你们搬走以后,就再没回去过了,里面还能住人?”
“有定期打扫的。”
也是,毕竟里边还有他视若珍宝的那么多画。归念想。
“那也没有水电煤气吧?暖气开了吗?”
没有。
夜晚气温零下十几度的一月,陈安致一顿,嘴硬:“暖气开了,水电煤气也都有的,放心。”
“是么?”
归念不太信,又想他可能是要回去看他那一屋的宝贝画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随陈安致步行到最近的停车场,犹豫了下,坐到了副驾。
冬天太阳落山早,从商业街一路堵车到老广场,天就彻底黑了。
路边的碎雪还没有化,满地的霓虹倒影,车轮渐次碾过去。
今天表现挺不错的。归念在心里对自己说。
共处个小时,除了早上那几分钟的争执,别的都挺好。她没足无措,没露怯,没尴尬,没像上回一样不过大脑地说出让陈老师难堪的话,甚至挺享受地度过了这一个下午。
途她接了个电话,电话那一头说什么,陈安致听不到,只看到归念嘻嘻哈哈在笑。
挂了电话她还在笑,主动说给他:“应衍哥的电话,说六日约了大家去滑雪场玩。”
啧,约了大家,没约他。
快奔四的陈老师心里不太高兴,叮嘱了两句:“去的时候多穿点,戴好帽子套,还有太阳镜。”
“成。”
归念就嘿嘿嘿地笑,备忘录里记了个时间,把放回包里。大概是心情挺好,来了闲情逸致给他讲故事。
“去年一月的时候,我和同学在萨瓦的峡谷滑雪,玩了一个礼拜,回程的时候是从穆捷转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