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不喜欢的发型,沈言曦都会觉得没那么喜欢了。
为什么到了季礼这,她的“冷静”都要酝酿好久才鼓足勇气准备敲,凭什么他一句“曦曦”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他让她难过,好难过。
可再难过,她竟是连分手都舍不得说。
沈言曦宛如置身冰冷的潭里,shi透的衣服紧贴皮肤,潭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灌进她的口鼻,压迫她的胸腔,让她喘不过气,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上岸,可她手刚扶上岸沿,一只手握住她脚踝将她猛拽回潭中!
华盛总部顶楼办公室。
夜色是黑的,霓虹流光溢彩,两者相融时,一点暖色的亮从晦幕中透出来。
车钥匙被扔在桌上,季礼靠在椅背上。
他一手垂在椅子扶手外,细长的烟堪堪悬在明晰修长的指间,另一手则将空白相框按在桌上,屈起的指骨在窗外透亮下微微泛着白。
翡翠园、季家别墅、庄园、华视、华盛、JNS海外总公司,甚至房车上。
所有季礼可能办公的地方,都随大流地放着相框,只不过别人的相框里是亲人、孩子、挚友,是任何值得纪念的、有意义的、重要的人和事,季礼的相框是空白的。
无一例外,都是空白。
沈言曦曾经狠狠嘲笑过季礼,先嘲笑他生活苍白,连有意义的瞬间都没有,再笑他抹不开面子,没有就不要摆,还学人家把相框摆在台面上。
彼时沈言曦和季礼关系交恶,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便匆匆放下,连看第二眼的兴趣都不曾有。
沈言曦自然也没察觉出季礼的相框并非空白,他只是把照片反着放。
别人的照片中可能有一家人或者不同的人,季礼的相框里,只有一个人。
沈言曦。
比如,中学时,他因为沈言曦逃课去电影院凶了沈言曦,沈言曦冲他又打又闹,最后回到车上,小姑娘哭累了,梨花带雨地靠在他肩上睡着。
比如,季礼大学上选修课要拍静物,沈言曦看到举着相机在花园拍拍拍的季礼,故意挡在他镜头前,她不许他拍花,只许他拍她,最后季礼删了所有拍花的照片,只留了龇牙咧嘴笑得得意的沈言曦。
再比如,一张晚霞胜火烧了半边天的大远景,露出一只比耶的手,来自沈言曦。
沈言曦演话剧时,季礼永远扛着长焦镜头坐在最好的位置上怼准舞台。
沈言曦在家邋里邋遢时,季礼举起手机让她洗漱不然拍她,看她仙女包袱往哪儿放,沈言曦偏不,她认定季礼没那么无聊不仅不洗漱,还冲季礼做鬼脸,季礼留下了很多张沈言曦的鬼脸。
还有沈言曦上学路上的背影、侧影。
沈言曦吃小龙虾没手,用两个手背端住纸杯。
沈言曦在家放飞自我表演吃播。
沈言曦被罚做家务,哭丧着脸嘴撅得可以挂水壶。
还有她回眸笑,在电梯拥挤的人群中一抬头,和旁人说话时她会微微倾身表示尊重。
从小姑娘到亭亭玉立再到娇美艳绝。
从她每个瞬间的嗔、笑、怒、闹,到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的各类海报。
每一张,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生命中当然有那些瞬间。
只是他生命中所有重要且有意义的瞬间,全都关于沈言曦。
他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暗恋,心绪却压在喉头,不知如何作提。
他想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对她好的一切,想给她玫瑰,却又让玫瑰的刺伤到了她。
准确点说,他在华视和星光最初合作时,就动了收购星光的念头,他可以像个毫无感情的赚钱机器绸缪一切算计一切,可她一哭,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她不哭。
可她不让他过去,他惴惴不安,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示好。
烟头落烬,卷起明明灭灭的火星,季礼喉结滚咽,连同“咝咝啦啦”的燃烧声在安静中作响。
他的。
曦曦啊。
夜行的飞机拖出长而低的轰鸣,高灯一亮,一暗,天又翻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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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一切好像变了,一切又好像没变。
周一股市开盘,星光股票涨幅出现豁口,苏城带着东拼西凑的120亿顺利进场,引起轩然大波。
沈言曦仍旧忙碌,电话不断,但大多数的内容都是回绝,沈言曦也不沮丧,和乔悦分析《寻安》仅剩的几条出路。
安洁处理各种合同的空当,私下去见了季礼总助程胜,回来时,安洁脸上有了久违的笑意。
周二,由着苏城周一的进场,星光股价高歌猛进,部分游资选择理智撤退,苏城对这种畏手畏脚的Cao作嗤之以鼻,用星光持股做抵押去走私人银行渠道急贷十个亿补仓。
同日,沈言曦去银行贷500万维持公司日常运营,在贵宾室和苏城偶遇。
沈言曦美得不可方物,苏城满面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