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意明白, 他们是故意瞒着自己,怕她生气, 也为了她那可怜的、一无用处的自尊心。
可他们越是这样小心翼翼, 越是让她觉得憋闷不已。她一边难堪不忿,一边自我厌弃, 埋怨自己没用,又痛恨自己矫情。
他们小心翼翼,不想让她承受一点负担, 可她却觉得自己像在驮着棉花过河, 越走越沉重不堪。
那种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无力。
周六上午,丁以南风风火火地跑来了医院。
他在配音吧里发布的卖房信息得到了回应,当地有个资深的配音老师有意买一套院子改装成工作室。
悄无声息蔫了好几天的周知意像是被及时浇灌了一壶水,又不知不觉中抖擞了起来。
“他想什么时候看房?今天可以吗?我随时都有时间。”
“我帮你问问。”丁以南说:“不过你也先别太激动, 买房这个事情很看重缘分的。”
这些周知意当然明白, 她在情绪的暗室里横冲直撞了太久,这个消息是从紧闭的天窗里渗出的唯一一束光。
可惜丁以南是个大嘴巴,做惯了陈宴的“情报员”, 条件反射地就把这件事情同时告诉了陈宴。
到了约定的看房时间, 周知意刚刚溜下楼, 就看到等在楼下的陈宴。
“我陪你去。”他语气不容置喙。
看房的结果并不如周知意预想中的顺利。
院子的构造和买家想象中出入太大,他想要做改造的地方偏偏又是不能动的承重墙,他遗憾地啧啧两声, 给周知意留下一句不用想就知道不会再有下文的“有机会再联系”,匆匆地走了。
于是周知意心里那点刚扑腾上来的小火花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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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成夫妻工作都很忙,能请到的假期有限,假期用完只能先回宁弋,留下儿子周祁在这照顾。
这晚周明成夫妻俩来医院和徐碧君告别,临走前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越下越大,医院外不好打车,于是陈宴便开车送他们去了机场。
把人送到后,他顺便回家洗个澡换套衣服。
他动作快,又开了车,本该用不了太久,可周知意等到快十一点,都没见他回来,打他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他离开之前说过晚上会回来,应该就不会随便改变主意,即使临时改变主意不过来了,也总该跟她交代一声。
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跟周明温打了个招呼后便打车回了家。
周知意从前门过,家里大门紧锁着,里面黑漆漆的,悄无声息。
她开门进去,顺手打开院里的灯,心存疑惑地往后院走。
后院也没开灯,同样的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实在不像有人在的样子,风一吹,只剩秋千在空荡荡地晃。
难道是去花店了?
周知意脚步迟疑着往里走,忽然听到从房间深处传出的一点似有若无的动静,她一怔,低声叫:“陈宴?”
约莫过了三秒,陈宴的声音从浴室方向传来,“等会,我换衣服。”
浴室是在房间的最深处,窗户朝向外面的巷子,从院子里是完全看不到灯光的。
周知意紧揪着心悄悄放下来。
很快,客厅的灯光亮起,继而卧室里的灯光也亮了,周知意百无聊赖地荡了会秋千,扭着脖子朝问卧室里的人:“可以进来了吗?”
回应她的是骤然熄灭的灯光,然后陈宴从房间走了出来。
“走吧,回医院。”他站在一团模糊不清的光线里。
周知意起身,朝他看过去:“你怎么这么慢,给你打电话也没接。”
“去了趟花店,没看手机。”陈宴走过来,顺势揽住她的肩,以一种绝对的身高优势控得她不得随意动弹。
她扭头看他:“大晚上的戴什么帽子,你吹头发了吗?”
说着,就想抬手去掀他帽子,却被他早有准备的手给按住。
她鼓了鼓嘴巴,没说话。
两人上了车,周知意关上车门,第一时间去摘陈宴的帽子。她蓄谋已久,动作突然又利落,差一点就成功了——
差的那一点,是陈宴条件反射的制止。
帽子只被拽开了一半就迅速地重归原位,但周知意还是看到了他额角的那块擦伤。
“你受伤了。”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嗯。”陈宴语气波澜不惊,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花店楼梯太黑,不小心撞到了。”
周知意一言不发地审视着他。
他今晚的一切都透漏着反常。失联;没有缘由地突然去那个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很久没去过的花店;大半夜洗完澡戴鸭舌帽;穿polo衬衫,每一颗纽扣都扣得严严实实;以及他手指骨节上的擦伤。
花店的楼梯也撞到了手么?
陈宴似乎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神色如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