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分散调查的各个行动组成员陆续回到市局,跟早就在那儿等着的南如松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然后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起来。
贺溪差不多是踩着点进的会议室,等她找了个没靠背的板凳坐下后,人就基本到齐了。
“根据大家这两天的摸查情况,”南如松的视线落在满是勾画笔迹的记录本上,神情凝重,“四十三家企业中,有三十一家都是没有进行实际生产经营的空壳公司。”
工商档案上明明写的是主要从事生产销售,这些企业却连个像样的厂店都没有。有几个讲究的还找了个门面挂个牌子充充样子,有的干脆连牌子也没有,完完全全只存在于档案中,没有任何实体迹象。
而就是这样一批企业,竟然还冒着巨大的违规风险购买假发票来抵扣税款,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几乎可以肯定,假发票的背后肯定大有问题。
在场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贺溪也是。
她推了推墨镜道:“那接下来干什么?”
南如松看她一眼,“查账,资金跟踪也可以跟上了。”
他收回视线,看着记录本上的标记说:“一个人养这么多空壳公司,多少有点问题。就看是哪方面了,还得查了才能下判断。”
“那就查这些空头公司的?”有人问。
“不止,都得查。”南如松看着自己做的标记,“这些企业虽然不是空头公司,但进行的都是医疗领域的相关生产活动,有好几家都是药企。而药企又是虚开发票的重灾区。如果虚开发票和地下钱庄的资金链有勾稽关系的话,这些企业的交易事项以及资金流向就十分有侦查的必要,必须予以高度重视。”
听他这么说,贺溪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家厂。
虽然看不太清,但整体还是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印象,生产线上的设备也相当Jing巧,好像确实是个药厂。
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笑气弹似乎也算是一种药品,只不过后来被用到了歪路子上而已。
她又突然想到了之前那瓶消失得悄无声息的药酒。
似乎也是被用到了歪路子上。
“那最近的任务就是我说的这些了,有点多,各位辛苦一点,如果有特别情况可以直接联系我。”
合上手中的记录本,一个简短的沟通会议就结束了。
不正式,但效率高。
连赵冠栋这个最受不了开会的人都没觉得难受,还跟贺溪说:“这位办事也太利索了吧?开会都不写会议记录的?”
贺溪从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瞟他一眼,“写啊,之后他自己会补。”光她撞见的就有好几次了。
“唉,要是涛哥也这样就好了。”赵冠栋颇有点哀怨的意思。
贺溪横他一眼道:“你少赖涛哥,他那是怕你开会的时候直接睡着了才让你写会议记录的好吧?”
“那我也不想写啊!别说要交的会议记录了,要不是怕忘事,我连给自己看的东西也不想写。你看你今天不也没写吗?”
的确,王钊不在,贺溪连样子也懒得装了,本子和笔都没带,坐在那儿简直就是个人形摆件。
但她却摊开手道:“我写不写都一样,反正有人帮我记着,你就不一样了,还是老老实实写吧。”
赵冠栋听了,状作不乐意的样子道:“不是,溪姐,你哪次记不住事不是跑来问我的?你跟我说这话合适吗?”
贺溪挑眉,“有什么不合适?我这段时间也没问你啊。”
“你是没问我,但那是因为有人代替我帮你记事了啊。”说着,赵冠栋朝南如松的方向努了努嘴,抖着眉笑她:“你以后也别来问我,都问你男朋友去算了。”
贺溪顿了顿,微微皱起了眉,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
她承认过南如松吗?没有。
她跟赵冠栋承认过南如松吗?更没有。
那赵冠栋为什么这么笃定她跟南如松有关系?就因为那次被他听见她跟南如松的对话了?
以他哨兵的耳力,必然可以听见他们的完整对话,难道不更会让他清楚地知道南如松根本不是她男朋友吗?
“他不是我男朋友。”贺溪微微皱着眉。
赵冠栋却紧接着又问:“那他是你什么人?”
“就是个炮——”
“朋友而已。”
南如松的声音从边上响起,把贺溪还没说出口的“炮友”两个字堵了回去。她偏过头看去,撞上南如松制止的眼神。
南如松一边往这边来,一边将刚印出来的文档往公文包里放,对贺溪说:“走吧,去查账。”
“……”贺溪看一眼赵冠栋,又看一眼南如松,跟赵冠栋打了声招呼,就起身跟着出去了。
一直出了市局的岗亭,贺溪才开口跟他讲话。
“我们两个不就是睡了一阵子的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难道还不好意思?”
“你都没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