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安排是半个月上白班,早八点到下午三点半一班,剩下半个月上夜班,今天赶上夜班,十二点店里打烊,周姐总和我排到一班。
下班之前的一个小时里,还得去补货,把仓库里的东西放到货架上,这事总是我做,周姐年纪有些大,总说自己弯腰弯腿费劲,我无所谓,这点小事我做了也就做了,轮到我有时候有点事迟到早退周姐一个人值班也不计较。
她自认为是个热心的大姐,总爱逗我,打我口袋里钱的主意,等一下店里关门,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我摇了摇头,我对吃喝玩乐这方面毫无兴趣,没有回报的项目我绝对不舍得投钱进去,周姐常常一会说我是个守财奴,一会又因为姐姐的事说我手里漏财。
你姐姐回来了吧,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你补贴她。
能帮一点是一点。
你是个实在孩子,我问你,你发现没有,咱们店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期的东西,你觉得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们是直营店,公司的管理好。
周姐差点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啊,我的意思是,过期的东西,像我们这样的老东西才真的是一文不值,哪里都没人要,可是你不一样 ,网上的鸡汤说过,你才二十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能实现,你不应该因为你姐姐绊住了脚步,你对她没有义务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
鸡汤还说过努力总会有回报,但是总有再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还知道眼睛长在脑袋前面是要向前看。
到了下班的点,我们就关了门,走到门口我和周姐分开两头走,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姐姐就站在那里,路灯下她的影子变成了一簇。
她朝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之前来看你,发现这里有家泡菜特别好吃,我就买了点,顺便等你下班。
就像我早就猜到的,她不可能故意在这里等我,等我只是顺路。
工作的地方离家里不远,倒着都能走回去,但是从前我一个人上下班总要在兜里揣把小刀,我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或者出于一贯的谨慎,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放在旁边,想想挺可笑的,最可笑的是,我曾经在乘坐高铁的时候把小刀揣在兜里过了安检,想去姐姐的学校看一眼姐姐。
劈脸而来的夜色被路灯的暖光打散,今天和姐姐一起走,我不再至于要把小刀握在手里试图去暖块冷冰冰的铁。
回到家,姐姐把东西摊到餐桌,姐姐指着门背后的一根实木棒球棍问我买那个干嘛。
一个装饰品。我不想告诉她那是我买来防身的,可能一个人住的日子让我过分敏感,有几回我发现不小心忘在门口的垃圾不知道是被人踢翻还是怎么了,倒了一地,我心里生了一片毛毛刺。
打脑袋肯定很痛吧。
还没试过,你要不要试一下。
姐姐把棒球棍拿在手里,试着挥动,还挺压手。
在姐姐拿棒球棍满屋子飞舞狂揍枕头并且打破了一个茶杯之前,我把她买的泡菜揭开盖倒在碟子上。
姐姐让我吃,你吃点试试,你以前不是爱吃这个吗?
我拿筷子夹了点,蕨菜,西蓝花晃过眼,都是我讨厌吃的,姐姐坐下来和我一起吃,她吃的很欢畅,其实喜欢这些菜的一直是她,我陪她吃过几回,到头来,人总是只记得住和自己切身相关的事物,旁人眼皮底子下的鸡零狗碎一无所知。
我把碗筷和自己收拾好了准备回房间,发现姐姐在我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你以前的书还有没有,隔壁那个小丫头不是就要上中学了吗,嚷着要看看。
书没有找到,倒是被她找到几条以前的小裙子,保存的还挺好,这个我穿过,这个我也穿过,怎么没有你的衣服?
你忘了吗?以前我总是穿你剩下的,就连袜子也是,我记得有一回一双袜子穿串了,我们一人穿了一只。
好恶心啊。姐姐做出要吐的的怪模样,我只是笑笑。
我从柜子里翻出来几本初中的课本,她悠闲的坐在我的床头,看着桌面上后来买的书堆,这堆书也贵也贱,它们从来没有实际带给我什么,但暗地里缝合上很多个长夜的空缺。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的科目就是历史,不过现在一本文史类的书都找不到了。
喜欢又有什么用,考试又不是只考这一门。我的手拂过书脊,手指到处,有些说话之道,营销类的书籍,我看过点,装进脑袋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也许本来无用,我依然不怎么会讲话,活得也不怎么成功。
小时候,大人都说你很文静很乖,我在一边玩的时候你在写作业,那时候你明明成绩比我好。
你记岔了,就是因为笨,在你们玩闹的时候我还要补作业。
姐姐拿起我翻出来的历史课本,堆在所有书的底下,翻开来暗尘浮动,书上的笔记青涩到令我牙齿发酸,原来我也写过这样一手好字,书页委黄腐朽,稍稍用力,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