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策马,褚若木身上早起了一层薄汗,黑色胡服扣子扯开了两颗,雪莹莹的脖颈露在外,微风拂过锁骨,带走丝丝汗水,也送来一阵凉意。
抬头望月,也不知是几时了,月光洒在她素白的面上,印入碧玉似的眼眸,如一弯月牙泉。她虽是嘴上还硬气着,但想着上次那么隐蔽却不知还是被哪个眼尖的发现了,心中渐虚,手里缰绳一振,还是调了个弯,往回走了。
若是被她发现是哪个人举报她骑马的事儿,她定饶不了他。
忽闻一声斥候啸笛,不远处有黑影似一人一马,又忽的消失不见。
“斥候吹哨,周围怕是有流匪!”越九拉弓搭箭,警觉的朝周围盯着,若木挥起马鞭,伏身按着腰间匕首加速往营地方向去。
她今日出来没带大些的兵器,只拿了把匕首防身。
只见营地方向突然亮起一片火光,远处幽红撕裂了夜晚地与天之隔,一队人马举着火把纵马而来,倏然一声马嘶,一人奔马止于不远处,马身黑亮,四蹄如雪,那人腰别横刀,一身墨黑胡服,宽肩窄腰,静默无声,守株待兔。
正是宗臣。
还好不是流匪,只是……
怎么又是他?
若木面上一僵,赶紧勒马,不愿再往前自投罗网。眼看着他策马而来,她拐着弯想从边上略过他,目不斜视的好似不认识眼前男人。
原来今晚溜出来这么顺利,是他故意的啊…
这擒匪似的,不会真的是来捉她吧?
越九打马拦在她身前,正要与宗臣解释,若木说了两句突厥语,把越九拉了回来。
若木心中略有羞恼不愿与他对上照面,夹着马肚略一加速。
宗臣眼底幽深,面上越发冷峻,他望了她们一眼,朝后打了个手势,那些兵马四散开来,返营绕着外围巡逻去了。
“走,送你们回营。”声音暗沉又疏远,他慢悠悠行至若木身后,身姿冷肃修长,比她高出一截。
若木没回头,直视前方僵直着背,语气颇为不忿,“有劳。”心里一阵憋闷,无处发泄。
宗臣看她马尾飘扬,背上如嵌着条无形的戒尺,明明违禁,还故作正经。
真是硬气的不行。
“擅出军营夜不归宿者,依军纪如何处置?”宗臣嗓音低沉,随风撩入若木耳中,她未回话,他似也并未期待她回。
他自问自答道“杖责六十。”
她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总是瞟到男人那一片黑色衣角,他语似威胁,撞在她满腔不满上,终于撬开一角。
“与你何干?”若木勒住缰绳横在宗臣面前,一双碧眸蕴着薄怒盯紧了他,“别忘记你的身份!”
如今在外,有安定王玉令又如何?不过一五品司马,有何能耐管她的事?
她连骂好几句突厥语,愤愤不平的疾驰回去了,只留着宗臣仍在后头跟着,距离远远的未发一言,看她进了营才拍马离去。
之前宗臣带出来的一队人马,正在绕着营地巡逻。
两两而行,其中一对一瘦一壮,是之前在篝火旁出声的俩人。
那壮的远望了下宗臣和若木那边,手肘捅了捅旁人:“常平啊,将军大半夜把我们都叫上就为了出来捉郡主?明明他拿出安定王玉令就能把郡主吃得死死的,何必多此一举啊?”
那瘦的皱眉抚平衣褶:“曲六你怎么老毛手毛脚的!将军那是要震慑住郡主,你看上次郡主被捉住这次不照样跑出来了,得让郡主知道偷跑出来的严重性!不然叫斥候预警干嘛?”
曲六一脸懵的看着常平,又要上手扯他,被常平躲开了“那将军怎么不直接找人看着郡主就好了?”
常平听了直翻白眼,说这么清楚都不明白,突觉对牛弹琴:“那你去看着好了!”说完就拍马走了。
曲六听着面上一红,心里一悸:“万万不可啊!我可扛不住啊!常兄等我!我不要被抓去当郡主护卫啊!”
若木一路快马回营,跳下马贴着宛虹呼吸几瞬,眉目舒展,已没有烦闷之色。
虽有宗臣坏事,但好歹透了透气,舒展开了一身筋骨。
掀开帐帘,一个黑影突然冲出,紧紧搂住若木埋在她胸口:“娘子!婢子好冷啊!好黑啊!呜呜呜害怕!”
若木一脸无奈之色,拿开她吃豆腐的大头:“点灯,炉子也烧起来。”
侍女们进进出出,服侍着若木更衣,整理床铺,又端来一碗温好的牛ru,置于食案上。
若木一手支着头,卧在榻上,姿态略疲,但面色舒展。
之前那叫嚷着哭天喊地的贴身侍女一脸惴惴,端着牛ru坐在榻边胡床上,一勺舀起轻吹热气。
若木掀眼,由着她一勺勺喂着。
之前那些侍女都已出去了,只余下越九立在一旁,贴身侍女看了看越九侍卫的脸色,斟酌了一会开口道:“怎么娘子今天回得这么早,又被……?”
“天冬!”越九皱眉,盯着直唤出声要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