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闭了闭眼,敛掉万千情绪,再开口时已恢复一贯仪态:英贤,你说得有道理。可是爱情只是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等到激情褪去,你会发现伴侣能提供给你的最大价值不是感情,而是生活,他能带给你什么样的生活。你从小到大没缺过少过,你不知道那种滋味,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你应该知道。
沈东扬才是那个能帮你站稳、站好的人,他或许不能帮你更上一层楼,但他能保证你不会掉下来,
英贤笑了:妈,你这些话是以母亲的身份对女儿说,还是以董事长夫人的身份对继任者说的?
陈枫:什么意思?
英贤笑着摇头,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改口问:妈,你觉得我能拿下整个蒋氏吗?
陈枫反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爸有六个孩子,除非其他人都死了,不然蒋氏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英贤坦然地说:妈,蒋氏已经不是你和爸当年一起创立的那个公司了,现在蒋氏旗下有三家上市公司,八家私有公司,这些公司没有一家真正叫蒋氏,所谓蒋氏,只是一个概念,等到不在了,这个概念也将消失。
现在的分配已经是极限,我相信这是爸深思熟虑、甚至反复试探过我们的反应后的结果,给我再多,只会引起无休止的官司,算上蒋英独,我们六个人,你咬我、我咬你,能耗上一二十年,多少家族企业就是这么垮的。
这是所有二代都要面临的困境,除非自立门户或是独生子女,否则就要与兄弟姐妹分羹,很难获得父辈那般的一言堂地位。
陈枫说:英贤,不要偷换概念,我们现在说的是沈东扬能帮你走得更快更高。
被你发现了。英贤耸肩,笑得坦荡又狡猾,像个恶作剧被抓的小女孩。
陈枫一阵无力,隐约感觉自己正被女儿牵着鼻子溜圈,话题绕来绕去,始终落不到实处。
陈枫试着转换思路,说:英贤,你折腾这么一场,除了让自己名声变差,没有任何实际作用,沈家既然选择了你,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打小闹的事退婚。你啊你,还是年轻,拿自己名声瞎胡闹。你看看那些前仆后继做慈善的,避税能避多少,还不都是为了一个美名,有钱就想要名,这是人的天性,以后有你后悔的。
英贤低眉垂眼,不置可否。
陈枫再接再厉:结婚以后,沈东扬还能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你?有些话她不好说得太直白,顿一下,说:英贤,你闹过这一场就算了,别再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爸虽然把股份让出来,但他余威还在,真出了事,董事会那群老东西还是听他的,不能掉以轻心。
安静许久,英贤说:妈,我知道,我没打算再拿家事博眼球。
陈枫深感欣慰。人都有叛逆期,大概这就是英贤的叛逆期吧,但她终究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看她表现就知道,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没有嚷嚷什么非他不嫁之类的东西,说明她也知道底线在哪。
陈枫拿着包起身,说:我晚上还有约,先走了。你最近辛苦,好好休息。
英贤送她到楼下,分别前,陈枫拉住英贤的手,说:英贤,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
英贤笑笑。
看着那双平静的眼,陈枫失落。这不是她预想中的反应,她以为女儿会更动容一点。
当年她赌气地抛下儿女去新加坡躲清静,这次回来才发现两个孩子一个变成了废物,另一个变得捉摸不透
车上,陈枫幽幽叹气。
回到公寓,傅城已经从卧室出来,正在厨房冲碗筷,一个一个摆进洗碗机。
英贤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低声说:对不起。要他和个见不得光的人似的躲在里屋。
傅城摇头,擦干手,回身抱她:我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英贤搂得更紧:你听见了吗?
听见一点。
一点是多少,会不会认为她的态度模棱两可?
傅城先开口,声音艰涩:没有他,是不是很难?
英贤想了一下才明白这个他指沈东扬,轻声说:他确实是个捷径,只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背靠沈家不一定全是好事,万一他倒下,蒋氏就不止损失点利益这么简单了。而且,和他绑在一起,公司以后姓不姓蒋还不好说,我也很可能沦为一个高级马前卒。
英贤抚摸着他紧绷的后背,说:傅城,这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说的,任何选择都有风险。以前我愿意为了早点拿下蒋氏冒这个风险,现在我不愿意。她费劲地后仰脖颈,与他对视:你不相信我?
傅城立刻沉眉。
别否认,我觉得你是,你觉得我凭自己的本事坐不稳蒋氏,必须靠别人才行。
根本就是胡搅蛮缠,傅城无力招架,更用力地抱她。
英贤说:傅城,有他沈东扬,我省点力气、早几年坐稳董事长位子,没了他,无非是晚几年再费点力气,时间早晚而已。
她扬起细长眉稍,唇角勾着,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