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菜。
喝掉小半碗浓汤,伊凡朝尤利西斯看过去。
透过桌上蒸腾的热气,那个又恶劣又蔫坏的黑发男人正在将撕开包装的糖果往容夏手里送。
草莓脆皮糖是专门给尤利西斯准备的糖果,他每天却只会取走一颗——连今天也不意外。
联想最近看到的新闻,伊凡终于再度对这位即将离去的、又古怪又矫情的统帅重燃起一丝敬畏。
他之前和尤利西斯一样,都有一台标注着个人姓名的农机。他俩的农机型号完全一样,负责的田地面积也基本一样大。
明明都是一样的闲暇时间,他继续钻研飞行器和农机的改造,而尤利西斯看似恨不得天天和老板黏在一起,实则已经除掉了好几位仇人,拆掉了好几所基地。
能成人不能成之事,这种人本来就属于另一个世界。
在理智的人看来,感情本来就只占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之后,伊凡便干脆利落地结束这份不为人知的、只会带来痛苦的单恋。
伊凡觉得自己心智应该要比普通人强一些——他起码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围观两人的“撒糖”现场。
他甚至还能在心底调侃一句:别看对面的情侣正在岁月静好地给彼此扯糖纸,这两人其实都属于相当不好惹的类型。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心胸狭隘的尤利西斯给针对了。
对面的男人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伊凡低头准备喝汤,便发现自己的碗中漂浮着一堆大小形状不一的生姜块。
嘭——
刚刚燃起的敬畏之火又熄灭了。
……
客厅的屏幕上正在播放最近很火的动作大片。
在轰鸣的机甲引擎和枪炮声里,尤利西斯左手握住小刀,右手伸向果篮。
他抓起一枚苹果,手背却被轻轻打了一下。
容夏将黏在屏幕上的目光撕扯下来,落在尤利西斯身上。
她将苹果夺过来,又抬手指指一旁的果盘:“最后一晚上了,还是休息一下。”
这样的对话其实已经进行了不止一次,容夏经常会准备果盘,可尤利西斯还是会非常倔强地专门给她削水果。
放到以前也就罢了,尤利西斯明天就要走,容夏根本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接下来的一碗苹果块。
苹果和水果刀都被抽走,尤利西斯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
他亲自上过战场,在他眼中,这部以优雅贵族为主角的战斗片简直毫无常识。
大战过后,任何一位士兵都不会顶着整整齐齐的发型。
演讲固然有用,空洞无物的嘴炮却不会让强敌轻易放弃抵抗。
容夏在认真看电影,尤利西斯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容夏身上。
她抱臂靠在沙发上,仰起下巴,正在欣赏一段段富有艺术性的战斗场面。
当电影进展到导演自认为煽情动人的嘴炮部分时,她却有些忍俊不禁:“我想起一个熟人,她之前应该很喜欢这种电影。”
……对,容夏还有那么多朋友。当他离开以后,她的生活其实并不会缺失什么。
尤利西斯压抑住内心的负面情绪,继续用余光捕捉容夏的一举一动。
她低下头,似乎已经对电影失去了兴致。
她从茶几上扯走一片shi巾,擦了擦手。
等等,她似乎正在打量他。
她转身了,她朝他伸出了右手——
一只散发着薄荷香气的手轻轻搭在尤利西斯的额头上,撩起了他的刘海。
尤利西斯几乎要变成一节僵直的木头。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容夏在笑:“撩起刘海以后,原来长这样。”
*
发型并没有那么神奇,也不会起到颠覆性作用。
容夏大胆地掀起尤利西斯的刘海,却并没有看到曾经那个冷硬的统帅。
没有黑发的遮挡,尤利西斯便向容夏完整展现了自己出众的骨相:从发际线到眉骨,从眼窝到鼻梁,没有一处不Jing致得当。
他微微睁大眼睛,脸颊泛红,有些惊慌失措,又有些羞涩。
勉强平复心情后,他将容夏含笑的眼神盛装收拢在眼底,眸光宛如两汪在玻璃杯中摇曳的蓝色香橙酒。
这次又该轮到容夏僵硬了。
她不自在地收回手掌:“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其实就是想看看你未来会长什么样。”
话音未落,容夏就开始唾弃自己这无比拙劣的借口。
做了坏事,还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这样的人理应受罚。
容夏刚想将后撤,却被尤利西斯一把握住肩膀。
气氛忽然危险起来。
她被摁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对翻搅着惊涛骇浪的冰蓝色瞳孔离自己越来越近。
在两人唇齿快要相接的那一瞬间,尤利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