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妍半夜三点到的家。
不知是情绪还是舟车劳顿累的,整个人木了,她放下行李箱突然被一团白色吓到。
小白摇曳着尾巴黏上来,她僵住。
可能心情太差,以为迎接她的只是一室黑暗没想到还有意外的生命。
她不喜欢狗,但没立刻把它丢出去,两只动物在开了壁灯的客厅面面相觑了很久。
次日清晨,S市天气晴好,她听见客厅动静跑出去,揉揉黑眼圈问胡凤湘,那玩意哪儿来的?
你二伯母朋友家生的,最后一只,我看可爱就带回来了,平时凶悍的大嗓门这会小媳妇脸色奉上,我知道你不喜欢狗,但是它和别的狗不一样,她弯腰,嗲着尖嗓跟小白说,跟姐姐拜拜。
那只狗这么小哪会啊,鹿妍翻了个白眼,转身进房想补觉,走到床边又来了阵无名火,冲出去,这只狗哪里跟别的狗不一样了?它是不会叫还是没长毛还是不用吃喝拉撒?还是到了发情期不会出去野合?
后面那句她咽了回去,毕竟大家心脏都不太好。
胡凤湘被她莫名其妙的火气吓到,这么大火气干嘛呀?
我哪有!她敛了敛口气,瞪了眼那狗,虽然昨晚安抚了她片刻,但可惜的是人很无情,天一亮,交情全无,要养狗也要第一个去挑,最后剩下的那只怎么会聪明呢。
我还不是看它可怜想到你,她瞥了眼炸毛的女儿,你不也剩着,总有像我一样有眼光的人的。
鹿妍瞬间河豚瘪气,她去上海之前对胡凤湘说,自己对张亦深没意思,别安排家里见面了。
她知道那晚妈妈是后半夜才睡的。
她总觉得这次上海会有不同,但没想到这么糟糕。
她上到出租的时候熊煦才出房间,他的电话持续call,她的手机持续ring,但始终没有进行正式交流。
机场搞完票,她在冰凉的候机座上歇了会神才回电话给他。
我走了。
别走,熊煦刚下到负二层,手上攥着车钥匙于空旷的地下车库疾步,他听见背景音有女声提示,问道:你在机场吗?我过来。身后的拖油瓶张意致还亦步亦趋,一脸好奇地听他讲电话。
你本来要对我说什么的?她是气,但也好奇,反正没戏了,不必留作一桩悬案。
见面说。
不要再拖了,给句痛快话。即便他看不到,她还是忍不住忿忿地翻了个白眼。
双闪在黑暗中亮起,他一把拉开车门,虹桥是吧,我过来。
我要你现在说。
广播声和说话声交错在耳畔,根本没有好好说话的气氛,可她犟。
好,他看了眼张意致,开了中控掩住声筒,指了指车门,压低声音,你先出去。
张意致动作稍犹豫了两秒,便被他伸手推了一下,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
鹿妍等了很久,无所谓地在扒手指。终于,在一声重重的叹气里,他问:非要结婚吗?
鹿妍没懂,什么意思?
熊煦了解她相亲的过程和目的,也听她细数过男方的家产,换作别的姑娘他肯定嗤之以鼻,嫁人还是嫁钱,三十岁是什么生死难关?不嫁就变龙虾?
可当她房房车车罗列时,他还是非常俗气,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的。
说实话,男方条件在本市人里就是个中等水平,可要他不靠父母拿出来真不可能,何况他还在啃老做生意,未来没个数,如何能下聘娶亲?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
鹿妍在下飞机的时候才打开了张亦深的朋友圈,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世界就是变化的这么快,在一张像素极差的酒吧昏暗图里,他搂着个姑娘,一星红光映在鼻梁中段,浪荡不羁。
她说不想谈时,他慌措的模样还在眼前。她愧疚了一晚,且在第二晚收到:「我会一直等你」的微信,让她又陷入自我检讨。
然而,男人真的是个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真话。
当然,就算吐出来,也难听死了。
*
年关是鹿妍最忙的时候,她一年也忙不了几回。
那边上海熊煦也在收尾,催款的还款的各种东墙西墙地补,有回凌晨三点给她发:「宝贝早安」
鹿妍没回,早上看到的时候也很平静。
那是什么意思?掰了?
年二十九,陆燕带了新男友见大家,鹿妍也忙完最后的报表,在下班前把自己从邋遢鬼拾掇成都市丽人,提着包不死不活爬过来喝酒,或者说,吐槽。
不知道。她后来没有回过消息,而他向来也不是多么主动发消息的人,有时候一周零碎几句,都是无关痛痒的话。
如果他愿意将自己开诚布公,她不至于态度这么冷。说什么早安晚安,吃的什么,她不想听。
不知道是结束还是拖着?
嘈杂再次占据对话,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