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池回了周延冬一个“好”,点开叶归澜的对话框问几点。季容北已经站起身来往浴室走,随口问他:“怎么了?”
奚池把手机丢回沙发上,笑答:“没什么,你先洗。”
季容北有些没来由的不满,但也没再问,只看他一眼,转身进了浴室。奚池抬脚想跟,被季容北毫不犹豫关上的门拦在了外面。
他摸摸鼻子,哑然失笑,然后认命地放弃进门,只在门外轻轻拍门,嘱咐:
“有事叫我。”
里面没有回音。
奚池坐回沙发上,看见手机里已经收到叶归澜的消息:
“四点。具体等我消息。”
奚池的面色是严肃的,没有嬉笑的意味。
周延冬前段时间联系了他。虽然因为世界限制没法向他交代太多,但周延冬明确地告诉他,要他手里WAVE的所有资料。
他是WAVE的半个代理人,这个庞大的灰色地带牵涉了太多人。
但再庞大的的组织,也必然有其对立面。WAVE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有无数人虎视眈眈地期盼着它崩溃倒塌,然后建立起新的、相似的,但是更换了主人的另一个灰色帝国。
周延冬要走这些资料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他要WAVE消失,连同FE一起。
奚池猜想WAVE和FE跟季容北的命运线挂钩,周延冬才会有这样的动作。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把自己手上的所有东西交出去了。
接下来的情况也确实如他所料。
WAVE被摧毁,FE也宣告破产。
现在的周延冬在谢然的临死反扑里焦头烂额。
而亲手自爆的自己更不可能好过。等那些忙于抽身、洗白的人从突如其来的崩溃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那么多难以想象的灰色链条,每一个环节都不可能放过他。
他不怕死,他只希望周延冬所做的能够有用,毕竟自己知道的事情少得可怜。
虽然比叶归澜多。
奚池不知道为什么周延冬好不容易抓到谢然,不选择立刻杀了他,反而一直留到现在,留到谢然找到机会逃脱。
但他清楚周延冬足够理智,不杀谢然一定有其他缘由。
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全季容北,叶归澜那就是他们目前能相信的最安全的地方。
虽然叶归澜明显已经被世界意识影响,失去了许多判断力,但灵魂本真的东西应该是不会变的。
何况他们现在也别无他选了。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自叶归澜:
“我动不了,会派人去接。四点你家楼下亮单闪的黑色车。”
奚池抿唇,叶归澜的身边不可能干干净净,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所以此时叶归澜不亲自来的做法是正确的。
但他心里总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
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七分。
季容北从浴室里开门走出来,因为没带换的衣服进去,此时他裹着浴巾。
奚池走上去抱住他,语气暧昧地问:
“穿我的衣服吧?”
季容北拒绝,他自己带了衣物放在奚池家里,并不是没有衣服穿,不需要穿奚池的衣服。
奚池却撒娇似的蹭他,嗓音低哑,语速很慢,莫名让人听出哀切的意味:
“就这一次,满足我吧,阿北。”
季容北想到这个人在性事开场时说的那些过往经历,桩桩件件都是自己欠他的。于是叹息一声,妥协下来。
奚池对着衣柜挑了很久,选出来自己最常穿的一套。
他的衣服穿在季容北身上偏大了,是和季容北平时的选择极其相似的款式,却是更为鲜艳的颜色。
季容北穿着显年轻,冷淡的脸透出些幼嫩,他不自在地摸索过长的上衣。而奚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眼里流露的是深沉的的爱意与心愿已了的惘然。他赞赏:
“阿北果然是最好看的。”
季容北被他瞧得不自在,面皮在不似作伪的夸奖下莫名其妙地泛红。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去洗吧。”
奚池说好,然后当着季容北的面脱了衣服,赤身裸体地走进浴室,像花孔雀。
他不像季容北,没什么要清理的,只进去一会就出来了。
早就被拿出柜子的吹风机终于被主人想起来使用了,奚池把季容北强硬地推到沙发上坐着,机器从墙面插座里获取了生命来源,产生柔和的风。
奚池把每一缕发丝依次抬在指尖,细致地晃荡着吹风机把它们吹干,等所有部分都不再shi润,他用手掌按上季容北的头顶像对待小动物似的一通乱揉。
季容北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头发现在乱得像灾难现场,于是转头瞪了幼稚鬼奚池一眼,问他:
“要我帮你吹吗?”
奚池摇头说不用了,他按亮手机屏幕。
三点二十四,离四点已然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