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俞刚下飞机,就被沪市的寒风刮得打了个哆嗦。比起依旧温暖的加州,沪市的十一月末已经是秋风扫落叶,若没有棉毛衣傍身,就要刺得人透心凉了。
夏俞顾不得加件冬衣,就吩咐司机直接开到医院,并叫张助理去医院等她。坐在车上,电话一个接一个打了进来,夏俞一边谈着工作,一边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高楼林立,落日不知被哪几幢高楼挡去了,只看得见天边透着一点余光,她不经想,若是以后妹妹夏凉从加州回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这久违的摩登景象。
沪市下午五点,太阳就开始下班,等到夏俞进医院的时候,天边的霞光已经昏黄了。可惜找夏俞的电话却从不会准时休息,离开沪市一个月的公务在她落地后井喷,不同部门都有电话来请示汇报,直到她迈进爸爸的病房时,苹果自带的铃声依旧响着不停。
夏俞推开病房的门,挂断了手中的电话,却看见躺下睡着的爸爸身边坐着一个人,趴在病床上,看身形是一个少年模样。那人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推开门进来,转过身,和夏俞撞了面。
夏俞只看见他一双弯弯的眼睛正望着自己,黑色的瞳孔里星光点点,似乎还藏着一丝紧张。
电光火石间,夏俞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夏俞走近了,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少年抿了抿唇,舒缓的眉宇微微蹙起,引出了细微的卧蚕,眼睛里泪光点点,看着夏俞,轻轻张口道:
姐姐。
夏俞还未开口,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推开门,去了走廊。
夏总,明天晚上帮您约了晚上九点在诺亚方舟和李总等会面。 电话那头秘书的声音传来。
夏俞嗯了一声,脑子里却还是刚才那个少年那张无辜的脸。
通话结束,夏俞再回病房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离开了。她看了一会正在熟睡的爸爸,即使睡着,他依旧眉头紧锁,似是在梦中也烦恼着什么。
这点倒是和夏俞很像。
不一会,张助理来了,在和夏俞汇报完工作后,夏俞问道:
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下午有人来看老夏总吗?
张助理跟随夏俞已近十年,看她说这话的神态,就知道人刚刚她已经见过了。
张助理点点头,道:老夏总默许的,宋先生每天下午这时候都从学校来探望老夏总。
他在沪市读书? 夏俞跟着问道。
是的,张助理知道夏总的家事一直是她的逆鳞,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他考入了沪市的舞蹈学校芭蕾舞专业,两个月前入的学。
跳芭蕾舞?夏俞不经想,难怪刚才看上去,气质不错。
那我妈妈最近有没有来探望过? 夏俞问道。
夫人只来过一两次,且都是上午来的,待不了一刻钟就走了。 张助理答道。
夏俞点点头,所以这时候宋佰又出现,是为了什么?自他出生,爸爸只是每年打点钱过去,这甚至是第一次她和这个私生子见面。他现在来,是知道爸爸身患绝症,来争家产?
若是如此,那倒是可惜了一张看起来善良的脸,夏俞不由得想。
记住,不要让他和夫人碰面。 夏俞望着病房门内爸爸依旧熟睡的样子,吩咐道,另外,查一下这个宋佰又,我需要更多他的资料。
第二天傍晚,夏俞处理完公事,又去医院看望了爸爸。夏俞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宋佰又在给爸爸剥橘子,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宋佰又看见她来了,小鹿般的眼睛又露出了紧张的神情,连着爸爸的神色也慌乱了起来。
正巧,这时候护士进来例行检查,夏俞就让宋佰又和她出来。
走廊的尽头,宋佰又站在夏俞的身侧,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夏俞这才发现,这个私生子竟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年纪不大,个子倒不小。
姐姐,我叫宋佰又。宋佰又低着头,试探地说道。
夏俞看着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套头衫,休闲的学生模样,加上他低着头,显得鼻头更加圆润,她内心的那股子无名火也不好向一个孩子发作,只好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
宋佰又见夏俞和他说话,抬起了头,含水的眸子望着夏俞,开口道:
姐姐,我听说爸爸生病了,就想来多看看他。
我现在就在沪市读书,我只是想尽一点孝心,有空就多来看看爸爸,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夏俞打量着他,他语气倒是真挚,不过夏家家大业大,谁知道这小鬼有几分真心。
你要来, 便下午来,上午不要过来,知道吗? 夏俞开口道。
宋佰又得了夏俞许可,连忙点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两个梨涡在他的唇角边若隐若现。夏俞却没什么表情。
姐姐,你放心,我只下午练了功再来。 宋佰又盯着夏俞毫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