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身体望着他的漠然,语调急促地接着背下去。
背下去他获得最佳新闻撰稿人时,未来得及说的后半段话。
“我们的笔要为不能说话的人发声。”
她的焦灼让脱口的话有些打绕不清,而那些背出的一个个词语,他曾写下过的一行行文字像是无形的钩索,抛向他,企图拉住他。
“我们的笔要给不敢说话的人勇气。”
陆斯回不想再听下去,目不斜视,加快了步伐,躲闪向他抛来的一条条钩索。
“我们的笔要去揭开层层丑陋面具。”
林漫努力跟着他的脚步,眼眶泛红,开始喘息。陆斯回拳头握紧,走的速度更快,身旁风声呼啸,可钩索的铁链还是随着林漫的一句句话,狠狠鞭打在了他皮肤上。
就在他要甩开距离的那一刻,林漫却伸出手去用力拽住了他的胳膊,死死地拉住了他。
乍然停速,两人砰地撞击在一起,隔着一层薄汗的皮肤冰凉,被包裹着的骨骼相撞,发出沉闷响声。
林漫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走到他面前想要与他对视,大口呼吸着,心脏咚咚咚地快要跳了出来。
“我们的笔要把不透明的黑箱砸破。
我们的笔是为了有更多的笔存在!”
她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握着他,甚至在他胳膊上留下了红痕也不肯松手。
“因为我们相信,野火总能燎原。”
终于,她的声音难以掩盖地开始颤抖。
天际转瞬间发白,启明星逐渐隐落,静谧的世界马上就要喧嚣。可在这之前,陆斯回,拜托你听到那个过去的自己好不好?
“你说完了吗?”陆斯回挣开林漫的手,眼神锋锐无情。
林漫哽咽却强撑着,她心如刀割,口无遮拦,“人言为信,你怎么能背弃你的新闻理想?”
“你怎么能丢弃你的所言所思?”
“你为什么要隐藏才能,为什么不做真正的自己?”
太阳升起,暴雨后的烈日烘烤着大地,陆斯回面色浮现愠怒,口吻绝情冷淡地对她道:“要我回答你这个问题,是吗?”
她点点头,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
“好。”陆斯回突然拉起林漫的手腕,冒然走近她的房间,让她慌乱失措。
既然无可避免,就让我们针锋相对,举刀对峙,就让我们戳穿彼此,陷入难堪境地。
陆斯回走至冰箱前,松开她的手。他上半身下压,双手撑在她腰部两侧的厨台棱边。林漫面对着他,身体后倾,背部抵在台面上,强烈的压迫感将她环绕。她不知道陆斯回下一步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举动。
他挑眉盯着她,不容她视线游离,“你一再停留于那扇橱窗前,看着那件红裙却从不走进那家商店。”
“即使你手腕处已经空无一物了三年,你不安时却依然会去找寻寄托。”
“你交友小心谨慎,边界重重。”
陆斯回渐渐下压,越来越贴近她,他们的腿部隔着衣物相抵,气氛白热化,他反问道:“难道你真的相信一个算命先生给你框住的这些条条框框?”
“别扯了,林漫。”陆斯回薄情地嗤笑了一声,“你根本不相信。”
轮到她坐立难安,心惊胆战,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扣住了手腕,“一切都是因为你胆怯。”
陆斯回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可憎可恶,但他还是不留情面地揭着她内心伤疤,“你害怕未知,你顺从。你扮演着别人口中的“乖女生”,不是信命,而是在不断迎合他人对你的期待。”
“你长久的伪装让你自己都无法确定,什么才是真实。”陆斯回说完松开扣着她的手,直起身来。
他转身打开了那台绿色的冰箱门,加以验证,“所以,你买了这么多包烟,这么多瓶酒,却从未点燃或饮下,你让鲜红的玫瑰在冷藏中凋零。”
冷气的寒烟飘散了出来,那一层满满的酒水,一包包香烟,崭新整齐地被林漫摆放在冰箱里。她此刻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衣服被他一件件剥落,一丝不挂,内心的隐秘被剖开,那种羞耻感弥散至全身,她离开台面,只想要立刻关住那个冰箱门。
“我讨厌你。”林漫咬着下唇,找不到任何适合的词去表达她的暗怨。
门口处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到了叶轻鹤的声音,“这樱桃怎么放水池那儿不管了?”
一进门叶轻鹤就瞧见了两人对峙的眼神,他抱着樱桃站停。
陆斯回依旧与她目光相对,倘若她有任何掩饰都会在即刻间暴露无遗,他用着破败的嗓音最后问下:“现在,我想问你。”
“你为什么不做真实的你?”
谁都无法用三言两语来回答这个问题,林漫抬起手臂,重重地关上冰箱门,一刻不想再待,跑出了家门。
“林漫!”叶轻鹤随即喊了一声,又皱着眉看向站在原地的陆斯回,放下了樱桃,责怪地叹着气说了句“你啊”,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