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忍着抽泣,“一群王八蛋。”又满眼感激,“谢谢你们。”
对此林白露不置一词,为她打了个车也让她不用还外套了,“酒醒了就回吧,保护好自己。”
地上一片狼藉,林白露似闪回了什么记忆,脑袋里嗡嗡地响,她开口连讽带刺地说:“你们男人是不是觉得暴力可以解决一切?”
周雁辞本就觉得兴致败坏,她又始终将男女对立,彼此对峙。他也不是那脾气好的人,再无心与她好声说话,“你是干新闻主播的,对吧。”
店主拿来扫帚要来收拾被他拦了回去,他边收拾着烂摊子,边道:“像这样的性sao扰事件你今儿上午不才报道了一则吗?”
“效果呢?”周雁辞扫着瓷盘的碎片,像是常做这样的粗活,扫完倒垃圾桶里发着轰隆隆的声响,“除了上涨的收视率。”
他站直,眼神望着从远处跑来的文文,问林白露,“你们能保证她以后不用遭受这样类似的侵害吗?”
她无话可答。
“如果不能,那你们以何底气大肆宣扬这世界无比美好,美好到当人们使用暴力来对抗不公时都会感到罪恶滔天?”
文文手里揣着一把糖,一走近就拿出一颗五颜六色的大水果糖给林白露,“姐姐,给你。”
手心里是那颗亮晶晶的硬糖,借着光一闪一闪的,无力感自始自终都扎根在林白露的心底里,她做新闻快要十年了,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改变了什么呢?
文文懂事地拿过周雁辞手里的扫帚送回店里,周雁辞望着她手里的那颗糖道:“暴力,是一无所有的人,仅剩的武器。”
饭是吃不成了,茶也不想再喝,两人沿着南城河走了一阵子,在车前停下,靠着车前盖,听着河流潺潺流淌。
周雁辞点了一支烟,火星在夜晚中燃得格外的亮,林白露从他手中的烟盒中抽出一支来, ? 他将打火机点燃,她却抬手一把扣住,直勾勾地凝视着他,问,“周雁辞,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周雁辞将烟雾吸入肺里,嘴里是比白露茶苦十倍的涩,不答反问,“月亮是圆还是弯?”
林白露抬眸望着那一弯冷月,“有时圆,有时弯。”
“没什么差别,时好,时坏。”周雁辞似从未与人说过接下来的这番话,颓靡却又清醒。
“这世界从不像下盘棋那般简单,执黑执白,清清楚楚。人生在世,不过都是白里掺点儿黑,黑里染了些白。棋盘上你我皆执灰子,正亦邪,邪亦正,早就混为一谈。”
听到这话时,林白露手里反复揉着那支烟的烟蒂,他的话与自己在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时,所找的借口相差无几。她做新闻十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她质疑着她原本引以为傲的一切。
于是,长吸一口气道:“过活一生,手执白子,竟能叫那黑染了去,那是假高尚,手执黑子就算掺了白,也是假仁义。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正邪岂能混淆?”
其实与他无关,她的字字句句,是在拷问、讨伐、鞭挞自己的灵魂。
而这同样也如狂风暴雨冲刷、吞噬、侵蚀着周雁辞的神魂意志,他的血性来源于他的不甘,而明知这份不甘无力回天,所呈现的便是他身上无处不在的麻木感。
他就如同陆斯回一般,甚至比他还要Yin暗。
那把横在两人之间,明晃晃又锋利的手术刀被他夺过,刀刀见血地问下哽在他心头的话。
“若生来就有选择,谁不愿手执白子?
若命真由自己主宰,谁不愿执白子到死?
若我此生从未见过艳阳白光,
该如何辨别?
又如何向阳而生?”
“高低贵贱,仁义道德,究竟由谁说了算!”
这番话如同申辩一般猛烈又急促,可说完的同时,周雁辞就幡然醒悟,眼前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太多。
看似他坚不可摧,她被动无言,然而最后真正拿起那把手术刀的人是她。
林白露耐心地像在采访,一步一步让他先袒露出他内心暗藏的挣扎与沉痛。
烟快要燃尽,周雁辞重新点燃一支,在想究竟是她技法略胜一筹,还是自己在她面前忘却防备,可无论哪个,都足以吸引他。
他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准备离开靠着的车却被林白露一手拽住,像他在酒吧门口对她做的一样。
她将那支烟含在了嘴里,忽然凑了过来,与他的烟头相撞,火苗在瞬间就呲呲地蔓延燃烧而来。
林白露侧着的颈部修长白皙,媚眼如丝,烟蒂处她的红唇诱人,燃着的烟草橙亮暗灭。气息在交织,缠逗,他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她,就要意乱神迷的时候,她却又倏然抽身而退。
林白露将点燃的烟夹在手中,吐出烟雾,意味深长地说,“我要回家了。”
夜凉如水,周雁辞却觉燥热难当,好似一场大梦将醒。
再坚不可摧,似水的柔情也在湍流,在逐渐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