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数儿地,全然按了删除。
比起其他人十分有分寸的联络,季绍钧是最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一个——他的微信一会儿一条,连严天意对他翻了个白眼儿,他都要发微信过来告状。
严修筠面无表情地直接把他放进了黑名单里。
而被他一直置顶的那个对话框,最后一次对话时间,则安安静静地停留在很多天以前。
那是他发给江晚晴的——【等我回来】。
车里的电台中播放着政、治、新闻,主持人口沫横飞地讲述着脱欧条款在议会引发的争吵,过了一会儿,话题被引到了大选上,这个明显长了工党舌头的主持人一再强调,即使脱欧会引发对首相的不信任投票,但是从大数据来看,民众对首相女士的一系列政策仍然表示了肯定,支持率遥遥领先。
严修筠冷笑一声,把这还没感觉到大难临头的电台关掉了。
大选前夕,竞选基金会的主要负责人被捕,这相当于直接给竞选者捅了一刀的消息,对方尚且不知道。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发动了汽车,一路驶向了“耀康集团”。
严修筠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旅途,沿途的风景令人眼花缭乱,他仍然能记得起自己出发时那跃跃欲试的心情,然而等到千帆过尽,他发现自己尝遍了颠簸疲惫后,却仍是孤身一人游荡在空茫的海上。
可是他早已厌倦了被当做匆匆浮世中的过客。
而此刻,他好像终于可以成为归人。
江晚晴在实验室里待了几天,没有昼夜的环境,让她的时间观念变得淡薄——她几乎怀疑他们把“耀康集团”实验室设置在地下是故意的,简直是资本家才能想出这种让人不眠不休工作到忘我的方法。
而江晚晴不知道,其实忘我工作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其他人知道她是半个老板,所以饿了给饭吃,困了递枕头,除了这种战战兢兢的关心以外,根本没有人敢来烦她。
这天,她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会儿,又被仪器“滴滴”的提醒声叫醒。
江晚晴朦胧着一双眼,腰酸背痛地坐直了身体,站起身准备去关掉仪器的时候,这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肩颈一抽一抽地疼。
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揉揉自己的肩膀,却有一双手,先她一步,落在了她酸痛的位置。
江晚晴顿时僵住了。
而那双手的力道恰到好处,用掌心的温度,一起驱散了她疲惫的酸痛。
她熟悉这个温度。
而那个温度的主人在她身后,替她揉着肩膀:“我回来了。”
江晚晴的耳边一片空白,在他的声音里,仿佛仪器的“滴滴”声,都识时务地变小了。
江晚晴没有回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走过去,取走了自动打印的数据单,心不在焉地看,顺手关掉了仪器的电源。
她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却只有靠和他保持距离,才能不让他察觉自己的心跳如鼓:“如何,顺利吗?”
他似乎是思考了几秒:“发生了很多事。”
江晚晴听见他的回答,却不是直接的回答。
他说:“但是马上,那就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样。”
江晚晴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手里的报告被她来回看了三遍,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干脆回过了头,和严修筠对视。
这一看之下,她微微愣了一愣。
她见到的严修筠大多从容镇定,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则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仿佛是一个饱经风霜后才终于找到家的旅人。
他的“归来”如此迫不及待,连整理仪容的时间似乎都没有。
这样的严修筠让江晚晴原本就是装出来的镇定裂了一道缝。
一个画面似乎在她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
茫茫人海中,她好像曾经也是这样,一眼之间便锁定了那个眉目分明的过客。
只可惜,那个画面又很快消失了。
“我……”江晚晴的眼神动了一动,似乎是头疼地捏了一下太阳xue,抬起眼,又下意识去摸严修筠脸上冒出来的一点胡茬。
“我还是没有想起你。”江晚晴说,似乎是有点儿沮丧,又似乎是有点儿不甘心,“五年,已经快要六年了……你的隐瞒,我也没决定好要不要原谅你。”
严修筠握住她的手,安静而温柔地看着她。
他安静的模样让江晚晴没有办法生气,只好笑了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实验数据单。
“不过,我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先去参加那‘最后的典礼’。”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气体栓塞,(以下内容来自百度百科)
若在短时间内进入血管的空气量过多,由于心脏搏动,空气与血ye可在右心房和右心室中混合形成泡沫状血ye,这种泡沫状血ye在心脏收缩时无法排出,易阻塞于右心室和肺动脉干出口,严重时可导致血ye循环中断而危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