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们在唱在唱《打鱼歌》。”宿碧笑着提醒道。
“陈老师站在门口好久啦,肯定是在偷看。”
陈水章气急败坏反驳,“胡说八道!”
“才不是胡说八道,我看见了。”
宿碧就站在旁边,陈水章有些窘迫地匆匆瞥她一眼,见她只淡淡笑着却垂首不说话,赶紧拔高嗓音,“快坐好,还要不要唱歌?”
等给一群孩子上完课已经不早,陈水章满头大汗,宿碧看见,侧身倒了杯水给他。
陈水章接过,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觉得好了些。正擦着头上的汗,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头问道,“你……过年要回洪城吗?”
转眼间他们来鹿阳已有半年,这会临近年关,他问这个也是人之常情,洪城毕竟是宿碧的故乡。
“不回。”宿碧摇摇头。
“怎么不回?”
“没什么家人,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不如在这里跟神父和孩子们一起。”
陈水章笑起来,“我原本觉得自己应该难过的,但是这会发现竟然跟你想的一样。”
姐姐死了,洪城再没有他牵挂的人。更何况这里有她,还有孩子们。
“你刚才不是还嫌弃他们折腾?”宿碧忍不住笑,“孩子们说的对,陈老师是刀子嘴豆腐心。”
陈水章脸又一垮,“这帮家伙个个古灵Jing怪。”
两人并肩朝着门外走去。
“那……”陈水章犹豫片刻后问道,“你爷爷祭日时你回去吗?”
宿碧沉默片刻,唇角弯了弯,“当然要回。”就是来年一月里的事情,无论如何,爷爷的祭日她是要回去的。洪城那么大,总不会遇见他。
她觉得自己心境平静许多,再想起过去,想起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孩子更多也只是惋惜。只是宋怀靳,她还是想着能不见则不见。
心里总还是下意识想逃避。
气氛有些沉重起来,宿碧露出个松快的笑容问,“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不是想着等你一起?”
“等我干什么,你饿了就先吃。饿着对胃不好。”
陈水章下意识就说,“我刚才不饿。”说完又觉得这半年来她越来越把自己当弟弟照顾,然而他们明明一样的年纪。
“听你语气像我姐姐似的。”语气半是抱怨半是消沉。
宿碧抬手将垂落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笑道,“这样好像挺好。”他没了姐姐,少了个关怀,难过不习惯是必然的,加上渐渐熟悉起来,宿碧觉得他的性格始终带着孩子气,索性带了些照顾教会小学孩子们的习惯去跟他相处。
陈水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终究没说什么,讪讪地闭了嘴。
眨眼间就跨过了年关,这个年过得很热闹。几个教会大学的老师与卡尔神父,再加上教会小学的孩子们,大家其乐融融,烤着壁炉的室内一片欢声笑语。
宿碧看着这样一幕有些出神。已经半年了,她偶尔还会觉得有些不真实。
一切都太美好,让人心生感叹。
她每天学习卡尔神父推荐给她的书,再努力练习英文,就等着参加燕陵大学的入学考试。然后每天学习后以及周末大多时候都待在教会小学里,教孩子们国文与音乐。
好像是从没有过的充实。
“阿碧老师!快来!”孩子们隔着长长的餐桌喊她。
宿碧赶紧应声,“来了来了!”
“来来,站好了。”陈水章架好相机,“记得别闭眼,要不然好好一张照片,就哪个小鬼头没有眼睛。”
相机对面,大家都已经围拢站好。几个老师与神父站在孩子们身后,宿碧站在卡尔神父身旁。
“陈老师,你好了没有呀!”有孩子催促起来。
“催什么!”陈水章一眼瞪过去,大家都哄笑起来,等又摆弄几下他才几步跑过来,顺势站在宿碧身边,为了都能入镜,所以大家站得很近。他走近的一瞬,闻到了她身上淡雅清新的香气。
“记得喊茄子!”他心跳得飞快,从宿碧身上别开眼看着面前一群孩子,高声提醒。
大家都说知道了。
所有人匆匆端正姿势,等相机灯光闪起来的那一刻,大家齐齐张开嘴。
“茄——子!”
咔擦一声响,画面定格在今晚。
……
一切安排计划得很好,但是宿碧毫无征兆地在出发前两日病倒了。
病情来势汹汹,不知是什么时候受了寒,她夜里直接就发起了高烧。后来几天都头痛欲裂,昏昏沉沉,严重到下床多走几步的力气都没有。
浑浑沌沌里,宿碧做了很多梦。
梦里有身体健康的爷爷,还有陪伴左右的许妈。艾琳和郑秀宁也在,大家一起围坐在圆桌旁谈笑。
即便是个雨天,也没能破坏丁点气氛。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汽车声响,宿老爷子让孙女去看看是谁来了。宿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