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祝逸一直紧张地凑去看应昭的眼睛。远比发炎严重,双眼完全充血,眼白瞳仁都隐在一层红色的膜后。
“几小时不见,怎么搞的。回家先滴点眼药水,需要去医院看看吗……”祝逸原本不敢再让他开车折返,但应昭坚持说视物无碍。
“我没什么,你还有没有不舒服?”应昭打转向变道,望向后视镜的同时就看见了自己血红的眼。仅仅是听完录音,都无法忍受,不敢去想小逸是怎么忍痛撑下来的。
“终于恢复了……我太软弱,辛苦你了。”祝逸扭头看窗外,把自嘲的笑藏起来。
“你做得很好,没有更好的了。”
听到这句祝逸又红了眼圈,仰起头来忍泪。好像独自一人时更坚强些,有人陪伴安慰了,反而一下要暴露脆弱。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窗外的景物渐趋静止,是应昭把车靠路边停下了。
祝逸听见安全带锁扣解开的两声响动,然后就被整个捞进了结实温暖的怀抱。
应昭以手揽过祝逸,自后脑向后颈抚摸着,像安抚小动物那样。另一手就搂在腰上,使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这是个没有任何情欲意味的拥抱,她在这拥抱里被当成小孩子那样哄着、搂着。
祝逸感到他躯体的热度,他的力量好像正借由身体的接触传递给她。
她的额头抵上应昭的肩膀,泪水便扑嗒嗒全掉在白衬衫上。祝逸抽抽泛红的鼻子,就闻见家里常用的那种洗衣ye的香气,混着衣柜里安置的固体香,还有她买给应昭的男士沐浴露爽净的香味。
多么安心啊。
这阳光般暖橘色的怀抱。
终于到家了,祝逸发泄般痛哭起来,不再有刚刚街面上的克制,像灾难片中死里逃生的人重返故乡时那样,放纵地痛哭。
只要在应昭的怀抱里,她就在安宁的家里。
脊背忽然落上两滴冰凉的ye体,祝逸渐渐止了哭声,扬起一张揉红了的shi漉漉的脸。
应昭哭了。被打shi的眼睫愈黑,愈显眉目深邃而含情,红红的眼落下两道眼泪,发现她抬头看自己,他立刻抿起薄唇做一个使她安心的微笑,晶莹的泪珠就挂在他漂亮的唇角。
祝逸没见过应昭这样哭、这样掉泪。即使在讲童年的不易时,应昭也没哭过。
“我应该早点到的。”应昭一开口,泪水就顺着唇角滑下来了,落进白衬衫上刚刚被祝逸的眼泪打shi的一片。
“傻瓜。不是你的错。”这下又换祝逸肿着一双眼去安慰他了。她以双手去揩他脸上的泪,顺势捧住他脸颊,把他清俊的脸也揉红。
应昭很快止住眼泪,祝逸仍捧着他脸颊不撒手,轻轻问:“你知道了多少?”
“……除了他们给你播放的内容,看不到……”应昭沉yin片刻,才道,“我做了错事。”
祝逸不住摇头。
“我有监控视频,今天还听了录音。”应昭面上浮现一个苦笑。
祝逸听懂了他说的“错事”。
她坐直身体,以额头抵上他的额头,带着颤音说:“亲爱的,这一年你都承受了什么啊……没关系,等这件事结束,一切责任我们共同承担。回去……我就把我记住的全写下来。”
“今天就休息好吗。”应昭扶住她的肩膀。
“不,我耽误太久了……”
“你想做的事我同样想做,就从明天开始,行吗。”应昭坚持说。
任医生嘱托过,病人恢复记忆后,不能再受连续的刺激。他害怕祝逸立刻逼着自己反复回忆。
这段时间,祝逸一直在强迫自己恢复记忆,如此才有了快速的好转。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祝逸仍犹豫着不言语。
小逸啊……应昭叹口气,揉了揉眼睛。
“怎么,疼了么?”祝逸蹙起秀眉。
“嗯。不太敢开车回去了。把车停到肃园,坐公车回去?”还得用这样的办法。
“好,慢点开,我帮你看路。”
掉头回肃园不过十几分钟路程,两个人红着两双兔子眼回来,遇到熟人们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多寒暄。
停了车,应昭还要调整车尾朝向,祝逸就先下车去找相熟的志愿者,在园内医疗箱里寻来了没拆封的眼药。
被志愿者们一路送到门口,祝逸看见应昭正盯着手机不知看什么。
“不要再费眼了呀。”祝逸递去眼药水,顺势用手挡了屏幕。
“嗯。”
应昭收了手机,来牵祝逸的手。两人就沿着小麦地的边缘向公交车站走去。
春风吹过新叶,吹过田埂,又把两人的衣角吹到一处去。
默契地,都是白衬衫、黑色休闲裤的打扮,简简单单。自然之风把社会日复一日带来的尘霾吹尽了,他们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夏夜之前,回到了平凡、温馨、没有惊惧烦忧的生活中。
在旷野的静谧中,应昭再次用他干净的嗓音说:“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