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设在清欢阁里,小阁青墙黛瓦,高屋轩敞,朱栏彩槛,格局雅致,案上香炉氤氲生烟,如云似雾,门前的柱子边挂着红灯笼,随风晃出淡淡的红影。
阁楼外是藤萝花树,阵阵幽幽暗香,芬芳馥郁环绕在四周,混合着酒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清欢阁里摆着十几张朱红漆描金桌,桌面上是白玉碗筷,青色双鱼瓷器里装盛着珍馐佳肴,菜色丰盛,桌前已坐满了人,言谈不停,氛围热闹。
前来墨家贺喜的人全都同聚一堂,从声名显赫的侠客,到籍籍无名的小人物,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花千遇和杨梅一道进入厅堂,便见墨寻阳和一白衣道人在做言谈,那道士羽衣星冠,气质出尘,正是春秋道观的人。
他旁边还站着陈枫,而陈枫身旁则是一位青色罗裙的女子,她容色清丽,眉眼间敛着几分清冷,一双墨黑瞳仁宛若寒泉浸玉,清澈剔透。
她应该就是墨清yin,花千遇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在尚未见到墨清yin之前,她还曾玩味的想过,若是最后真相败露,墨清yin得知她倾心的人是一个残忍狠辣的魔道之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教门计划,对她没有半点真心,还反而利用她的感情去伤害她的亲人和朋友,她会不会悲伤欲绝,万念俱灰。
此刻再看她平静的姿态,花千遇全然没有这种想法了,这么冷静的一个人,自然不会为情所困,哪怕是知道真相她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不是为了儿女情长而手下留情,当然最大的可能她的情也是假的。
陈枫和他人交谈,有时看向墨清yin时,目光会变得轻柔眼底包含着情意,后者微微勾起唇角回以一笑,两人深情对望,实则各怀鬼胎。
花千遇看着这一幕,唇边凝聚一丝笑意,眼底涌现出一种看好戏的趣味。
今日这场宴会,是为了墨清yin出阁所设,等结束之后,她就会跟随陈枫去金陵城完婚,若是无要事在身的客人,也可一道同去金陵城参加婚宴。
宴会只不到半日便会结束,不知陈枫会在何时动手。
花千遇收回目光侧头去看杨梅,见他正看向陈枫,眼睛里凝冻着深寒,沉寂的面色衬得他嘴角的弧线愈发冷峻。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骨发白,手臂在微微的发颤,像是在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
花千遇提醒的说道:再忍一下吧,你都等四年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杨梅垂眼看她,见得她眼中的深意,身上紧绷的气息霎时一松,他的面色又恢复了默然。
知道他还沉的住心神,花千遇也就放心了,她道:我们过去吧。
两人找了一个位置落座,无华宗的三位也在此处,夏桃慕看了一眼花千遇身后背着的琴匣,奇怪的问道:素素,你还带着琴?
花千遇将琴匣解下放在桌面上,指尖拂过紫檀木的匣面,笑了笑道:习惯了,走到哪都带着。
夏桃慕点点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行走江湖的人都会随身带着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五花八门的各类兵器都有,以乐器为攻的人也不少,古琴虽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因此未多留意。
几人互相打了声招呼,花千遇刚坐定,墨寻阳就来他们这一桌问候,全程都是无华宗的弟子在在应酬回复。
她对墨家人不熟悉,也没有搭话。
一番客套之后,墨寻阳谢辞过无华宗的人转身之际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朝向门庭之外,含笑招呼道:法师。
花千遇闻声也跟着回头去看,正巧对上法显望来的目光,两人目光对视的刹那,法显眸光微闪,像是一颗石子抛入平静无波的水面,泛起一层涟漪。
他敛目移开目光,向墨寻阳施礼道:墨施主。
他身后跟着的常慧和常悟也都施礼问候。
墨寻阳迎了上去,热切的说道:法师们无需多礼,能来参加这等凡尘俗事,以是最大的礼遇。
法显打了一个稽首:墨施主客气了。
墨寻阳的目光看向法显问道:法师这几日来过的如何,墨府招待不周还望法师不要见怪。
法显淡笑着摇头:墨施主言重了,府内侍奉周全并无不适。
如此便好。墨寻阳轻点头,再次道来的话中有一丝遗憾:墨某与法师多年未见,原本想要叙旧畅谈,只是近日忙于琐事也未得空面见法师,等今日事毕,定要和法师促膝长谈一番。
法显勾唇一笑,清润温和的声音道:到时贫僧会煎好清茶恭候施主的到来。
那墨某就却之不恭了。墨寻阳笑了笑道。
随后,他将法显三人引到厅堂靠近屏风的座位,此处位置离主位稍远,却也不算冷落了,他是考虑到出家人见不得荤腥的菜色,才将他们安置到旁侧。
墨寻阳招呼的说:法师们先用些斋饭,等人都来齐了宴会便正式开始。
他眼尾的余光看向陈枫的方向,神情上出现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