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遣,找刺激,赌博满足了我的需求。我那时还未成年,但赌志不在年高嘛。”
有几个人笑了起来。多米尼克也吃吃笑了。
“很快我就发现,我的赌风跟别人不太一样,”他说,“一旦开局,甭管输多少钱我都收不住手,非得别人逼着我住手不可。我整天都想着赌,想着怎么出老千,回味着赢钱的快感,想象着怎么才能不输。我的生活被完全占据了,因为我一门心思扑在那上头。我也对自己的情况感到很害怕,可我没有寻求救助,我辍了学,跑去参军。”
他的家人对此很不以为然,但也没觉得很惊讶就是了。尽管在当时,他把自己的赌瘾隐藏得很好,但他们知道他在大学里过得不开心,想要离开。
“我以为参军能拯救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确实也是。当兵打仗教会了我自律和自控,让我的生活像个样子了,最重要的是,那让我有了一个专心的目标,不再只关注自己。我有八年都没再赌过。我以为自己‘痊愈’了。于是在第二次服役期结束后,复员回了老家。”
他清了清喉咙,手掌按着大腿上下摩挲。这个故事无论讲过多少次,他都觉得难以启齿。
“问题就出在,我已经习惯了执行任务,失去了任务,我就失去了目的性。我没有工作也没有奋斗目标。我习惯了跟战友们打成一片的集体生活。服役多年后,平民生活就像黑白电影。我倒没觉得愤怒,也没有悲伤,但却没有任何能让我产生兴趣、让我兴奋、让我开心的事物。只有赌博能让我摆脱那份空虚。”
他不得不再次停下来。在座的人都很礼貌没有插嘴;他们各有各的经历,但关于赌瘾的一些最真切感受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体会的。
“第二次来袭,情况严重得多。”深藏在脑海的回忆突然被翻出,令他心悸。“我已经成年,一个人生活,不用对任何人负责。我一天可以在赌场坐十八个小时。我把所有积蓄都输光了,还欠下了巨债。我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一次又一次用担保把我赎出来。可无论情况多么严重,我都收不了手,真的收不了手啊。我恨死我自己了。”
他哽咽起来,安妮塔——他跟这位女士认识有两年多了——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再放开,还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是我的狗拯救了我的人生,”他说,“她那时才七个月大,得了胰腺炎。她需要输血、输ye、吃药——我没钱治她。我的账户里只有三块钱,所有信用卡都透支了。我只好打电话给我妈,求她垫付。”他用力咽下口水。“我以前没有,后来也没感受到那么强烈的羞耻感。有个那么爱我、信任我的狗狗,我却眼睁睁看着她快不行了。要不是我妈出手相助,她可能就死了,那就全都是我的错。”
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之一,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控,连自己的狗都保不住,他彻底崩溃了。
“是反骨妹给了我勇气和决心帮助我收手。在那之前,无论什么都没起到那么大的作用。照顾好她成了我的职责,我的新使命。我终于去寻求了专业帮助,每当那股冲动一冒头,我就会想到她——想想她多么需要我保持自控。今天早些时候,当我被诱惑得快不行时,我就在心里想她。我认为,在康复过程中,有个事物或者有个谁在身边给你保持清醒的理由很重要。我不在乎自己受多大伤害,但我决不能伤害她。她让我坚强。”
他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谢谢多姆,”加斯说道,众人也为他鼓掌,“安妮塔,接下来你来讲吧?”
接下来的集会一如往常,有几个人分享了他们的经历,大家都对彼此的抗争报以嘘唏同情。一个小时下来,众人起立,手牵着手念诵《宁静祷文[1]》作为收尾。多米尼克在会后逗留了一会儿,帮忙收拾休息室,并与其他几个人一起一边喝着咖啡吃着巧克力曲奇一边闲聊。
离开教堂时,他感觉好多了,内心平静下来,也更专注。天色不早,他只能在回家的路上顺道找个地方吃饭,因为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或者他也可以找卡洛斯和佳思敏,看他们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他左思右想着,出门来到停车的地方。就在他等过弯好出停车场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短信的通知铃声,发信的号码他不认识。
艾布拉姆斯警官有危险。他需要你的帮助。
没等多米尼克消化掉这古怪的内容,另一条消息又来了,写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街道地址和一个房间号码。
他开启语音打字,一边驶入车流一边说:“你是谁?”
回复内容是一张图片——扑克牌黑桃七。
一股战栗沿着脊梁骨往上窜,但他还是稳稳握着方向盘,专心看路。“厉害了。”
拜托。他是受我牵连而遇险,我只能帮他到这里。
多米尼克又驶过一个街区,他咬着下嘴唇,咒骂一句然后把车停在路边。假如利维真可能有生命危险,哪怕那可能性极小,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你为什么不报警?”他一边问一边把地址输入G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