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淡成冷色调,如同在屋檐和玻璃窗上覆了一层白霜。
赵云深叹了口气,继续编辑一条短信,发给许星辰。
许星辰换号一年多,从没和他说过,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所有努力都将是徒劳无功。
赵云深仍然固执地说:“我在你家楼下。明天上午九点,我坐火车回学校,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六点,你要是回心转意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半个小时以后,许星辰终于规劝道:“你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他说:“不,我等你。”
虽然他毫无信心,但是他语气坚定。
深夜十点半,赵云深还是没见到许星辰。
他只能转述自己的所见所闻:“我看到一对夫妻开车进了小区。丈夫把车停在路边,他老婆抱着孩子下车了,小孩可能只有一两岁。丈夫摇下车窗,他老婆弯腰,亲了他。”
他潜意识里暗藏着颓丧,唇边反而挑开几分笑意,又发送一条短信:“以前说好了毕业结婚。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们回去就领证好不好?”
他还提醒她:“我们至少会有两个孩子,老大叫赵嘉翰,老二叫许乐筠,这都是你起的名字。”
赵云深希望,他能打动许星辰。但他很快察觉,希望注定要破灭。
凌晨两点,街道空旷。他的影子屹立在风中,孤寂地映照于地上。
赵云深没有等到第二天早晨六点。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提前回到了酒店。并不是不可以继续等,他只是认清了现实,又想给自己留一丝幻想。
*
返校之后,赵云深看起来很正常。
他掀开宿舍阳台上的木柜,找出一个铁盒,翻到了许星辰当年写给他的信。墨水质量并不好,她的字迹还有些褪色,他小心翼翼地捏着纸张,另一只手搭在冰冷的铁架上。
她曾经为他写道:“赵云深,听你说完‘职业暴露’的事,我上网查了查,原来那么多外科医生都经历过职业暴露。你最近好像经常担忧,我也在担心你,想把我所有的好运气都分给你。你不要丧失信心,想想我们未来的生活——你是赵嘉翰和许乐筠的爸爸。将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你可以把现在的经历说给他们听,你会成为他们的榜样……”
最下面一行是:“别害怕将来会发生什么。老公,我永远爱你。”
彼时,赵云深尚未脱离危险,脾气十分急躁,当然也沉不下心。许星辰给他写的信,他没有细看,直接扔进了柜子。
此去经年,他再拿出来怎样研究,也没有用了。
他重新把信装回去,脚步虚浮,困乏得厉害。床位离他太远了,太远了,他瞥了一眼,估测一下,至少三四步的距离。
他就躺在阳台上,贴着冰冷的瓷砖,望着白色的墙面。
午后,阳光灿烂,气温转暖,室友杨广绥抱着一本书进门。杨广绥见到赵云深的样子,一个健步跑向他:“深哥,怎么了啊这是?”
杨广绥知道赵云深刚从北京回来。他也能猜到赵云深一定见过许星辰。
安慰的话,说得太多,再讲一句都没意思。杨广绥摸了摸鼻子:“赵云深,你起来,地上凉,莫感冒了。咱们明天还要考试。”
一语成谶。
隔日,赵云深生了一场大病。
他发起高烧,身心俱疲。
夜里他住院了,病床紧挨着一扇窗。
窗帘没拉严实,赵云深默然侧过脸,模模糊糊看见夜空中繁星闪烁。他的意识被抽离,逐渐睡着,做了一个冗长而琐碎的梦。他梦见那天在游戏厅,许星辰答应和他一起回家。两人踏上同一班火车,领过结婚证,租下两室一厅的房子,愉快地布置新家。许星辰给他炖排骨汤,他给她的盆栽浇花……她一声又一声地叫他:“老公。”
他总要应答:“我在啊。”
梦中,他仍有感知,怕自己醒过来。
不要醒,他愿意一直留在梦里。
赵云深的状况很不好。像是结过一层痂,又被人抠破,血ye横流,他才有了强烈的痛感。
杨广绥将赵云深的状况告诉许星辰。他给许星辰打电话,问她有空吗?如果有空,回一趟母校吧,哪怕不是为了赵云深,大家也能坐在一起吃顿饭。
杨广绥还说:“赵云深这一年过得……真的很苦。有一次喝醉了,他跟我们说,虽然生活煎熬,但想着你的话,他就不会放弃。”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竟然开始哽咽。
许星辰选择放下手机。
她站在酒店的办公室,远望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然后她心想,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和赵云深斩断关系,仍然能留下美好的回忆。
她相信他不会难过太久。因为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痕。
果然,自那以后,许星辰再也没有收到过赵云深的短信,也没有接过他朋友的电话。她的生活按部就班,薪水稳中有升,就像大城市里千千万万的上班族,日复一日,朝九晚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