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自闭症治疗,最先进行的行为干预,开展十分顺利。但进一步到社交干预时,则显得困难重重。后来医生和林父林母教了她三句话——“谢谢你”,“对不起”和“请你原谅我”。
从五岁至今,她只在最初那几年身体不受控制伤害人群的时候,重复过这几句话。
如今再说出口,只是觉得重要。
岑易,姐姐,从悦,以及七班的每一个人。
岑易垂眸看她。
“阿菜,你知道你这话很容易引起人误会么。”
适时考试提醒铃响起,纪初谣在杂乱声中没太分辨出他的声线,往人跟前凑近了人一点:“你刚说什么?”
岑易却没有要重复的意思,抬手搭上她的脑袋,小手臂自然下垂抵在她的肩颈,带着她的身子往考场走。
正好聒噪的提醒铃消停下来,才拖着腔应了句:“我说——去考试啦,我的前桌。”
纪初谣不疑有他,乖乖“噢”了一声,跟上步伐。
到了教室前的长廊,不少班级窗户大敞,岑易自然无比地收回搭在她后脑勺上的手,顺进长裤口袋里。
走廊上没什么人,一整排安静的教室里,能清晰听到监考老师让大家把复习资料交讲台上的声音。
从窗户走到教室前门,中间有一段石墙的死角距离。
岑易在这个间隙道了句:“昨天忘记说了,前后桌愉快啊,阿菜。”
说着也没等人回应,径自喊了声“报告”,走进考场。
纪初谣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下,指尖无声地在掌心轻挠,像风吹过的触感,接着紧跟走了进去。
如徐向笛所说,这次语文卷子很难。
结束铃响起的那刹,考场里便怨声四起。
纪初谣回到教室,班上到的早的都在对答案,张齐正和姐姐被大部队人马团团包围,讨论这次理解的中心立意以及作文主题。
徐至秦显然已经被打击完一轮,拿着手机给自己调了首哀乐,自带BGM地游荡在教室前后,逢人就问上两句,遇到天涯同命鸟的就悲切握个手,画风凄凉。
纪初谣没有考后对答案的习惯,别人那儿估分都是满分往下扣,到她这儿一般是零分往上加。
她难得考完一次语文自我感觉良好,不想破坏这种心态,索性拿了水杯,到外面的茶水间打水,顺便休息一下。
再次回去时,秦琼音已经组织好班级纪律。
“行了,一个个不用哭丧着脸,这次出题组的老师编卷子时就没想让你们语文平均分过九十,最后无论考出多难看的分数都正常。”
“我刚在办公室听你们万哥说,下午的数学卷子难度更大,语文考完就算过去了,剩下的科目给我好好准备,听见没。”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一片声音:“听见了——”
秦琼音扫视教室一圈,道:“岑易呢,人又跑哪去了。这小子生怕我不知道他这门考砸了是吧,次次语文考完躲着我。你们谁帮我跟他带句话,等成绩出来,没过110我要他好看。”
男生里瞬间发出同情的嘘声。
秦琼音走后,距离吃饭时间还有一节课时间。
大伙儿收了心,纷纷拿出数学资料复习。
纪初谣中间隐隐听见教室后门打开,接着是岑易和姐姐说话的声音。
“我姨已经来过了吧?”
“早走了,你刚去哪了。”
岑易有点生无可恋:“还能去哪,男厕所面壁思过了解一下。”
纪明熙钦佩不已:“你这躲的地方也太秀了吧,难怪秦姨逮不到你。她刚说了,你这次要是考不到110,给你好看。”
岑易呵呵:“你见她什么时候没给我好看过么。”
纪明熙笑得更厉害了:“不是我说,你这语文水平还能再不稳一点吗,一会儿好一会儿差的,也难怪秦姨要追在你屁股后头Cao心。”
岑易:“这话你应该告诉出题老师,让她把卷子难度出的平均一点。”
纪初谣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低头轻笑了下,非常短促的一声,在有着窸窣讨论声中的班上并不起眼。
岑易却是寻声眯了下眼,身子前倾,抬手“叭唧”拍了下纪初谣的马尾:“阿菜,你偷笑我,被我抓到了。”
纪初谣的马尾顺着惯性左右晃了晃,她回头看他,微张的瞳孔透着点惊讶,像是不可思议。
室外的天光铺洒而进,在她脸廓罩上暖融融的光。
拉了四分之一的遮光帘,在廊风的作用下,与窗棱轻拍作响。
称不上安静的一副画面,却因为画里的人显得格外安静。
纪明熙看着这幕脑中警铃骤起,长臂一伸,抄起笔袋,分分钟往岑易还没缩回去的贼手上发出重重一击。
“就你他妈最矜贵,笑都不让人笑。”
岑易:“……”
他无声扭头看向纪明熙:“大姐,我这可是买了保险的手,砸坏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