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焱事务繁忙,但他一个月里,总会拨冗挈裴姝去茫茫荡荡的山林玩。
美名其曰: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裴姝好动,爱变成狐狸在院子里上窜下跳。
胡绥绥也好动,她喜欢追着母鸡妹妹活络四梢,裴姝喜欢和母鸡妹妹躲猫猫,可母鸡妹妹现在年岁渐高,快九岁了,从一介如花似玉的小妹妹,变成羽毛夹星的老nainai,已经跑不动,玩不动。
裴姝只能另寻乐事儿来做。
裴姝除了好动,她还爱咬东西、拆东西。
院子里能咬、拆的东西,几乎已经辨不出原样,比如种在盆里的小花花,它们还是蓓蕾的时候,就已经缺瓣少叶了。
花花拖着一副残躯,饱受风雨侵袭,好不容易长成一朵囫囵花,最后的命运,不是成了鬓上装饰,就是成了糕点的小调料。
这一日,裴焱实在心不在事务上,非常不高乐,于是瞒过周巡的眼与耳,换上一件袖子里缝了枕头的衣裳,拿起马扎子,挈上趱前下课的裴姝,去山林里玩。
每每裴姝耗净了Jing力,两眼殊总垂垂,不管三七二十一,后腿一蹬,钻进袖里就睡。
睡时还是狐狸的形态。
裴焱让人在袖子里缝上枕头,他觉得有了个软软的枕头,裴姝会睡得舒服些。
裴姝一到山林,先冒出狐狸耳,接着狐狸尾也冒出,成半人半狐之态,在庚泥地上滚之,跑之。如此半个时辰后,又变成全狐之态,她学爬果树,又临河捕鱼。
可爱有趣,裴焱心情舒坦,嘴角的笑痕,一历历加深,打开马扎子,背靠着一颗树干坐下。
他对在不远处玩耍的裴姝说:莫要跑远了。然后就闭上眼,打算小睡片刻。
清风徐徐拂面,好舒坦,不觉失睡。
眼睛一开,黄昏盈眸,流霞游空。
裴焱一惊,剔开眼皮四下寻裴姝,视线之内,裴姝的身影杳然不见,他一连迭声,急呼:姝儿?
唤了七八声,声震山林,鸟惊飞,叶落地,突然从马扎子下头钻出一只毛发白折折的小狐狸,撒开腿正要逃遁。
裴焱见狐狸,嘿哟一声,抱住狐狸说:怎的爹爹喊你,都不应一声?调皮!
被抱起来的狐狸一脸惶恐,喉中叫唤,四梢挣扎。
软软的爪子上全是软泥杂草,裴焱见之又嘿哟一声,抱着狐狸往河边走,说:怎和你阿娘一副德性,不爱干净。走,洗脚脚去。
到河边,裴焱前后将狐狸的前爪后爪洗干净,再用自己的衣裳,擦干爪上多余的水,然后就把狐狸袖进袖子里。
狐狸还在挣扎,裴焱端平手臂,行步靡靡,说:姝儿累了吧,快快睡觉,在袖子里睡觉不要乱动,这夜晚的山林,豺狼虎豹随处可见,万一跌出袖子,爹爹没有注意到,姝儿就成它们的口中肥rou了,然后可怜兮兮,变成一个小幽Yin。
话音毕,袖中的狐狸安静异常。裴焱不觉有异样,哼着小曲儿悠然回府。
裴焱赶在晚饭时辰回到了府,胡绥绥偏背,坐在院子里看母鸡睡觉。
裴焱回来,母鸡嗅到了一股恶气,两眼圆瞪,扇翅咯咯大叫。当裴焱放出袖中的狐狸,母鸡两眼一闭,长叫一声,吓昏过去。
狐狸出袖就窜到墙角里了,裴焱嘀咕句奇怪,踱进墙角,说:姝儿怎么了?怎又如此胆小了。
胡绥绥下死眼盯着那只狐狸,盯出异样,突然间颜色惨改,毛发尽竖,慌慌地站起身:裴裴,她不是姝儿。啊啊啊啊,我的姝儿呢?裴裴,我的姝儿呢?
裴焱带回来的狐狸,白折折的毛,圆溜溜的眼,尾巴尖夹点淡红色,绝类裴姝,但味道陌生,只有一股恶气,全然不是裴姝身上那种甜淡的味道,怪不得母鸡会晕过去。
狐狸爱吃鸡,来了一只不相习,且带有恶气的狐狸,母鸡只觉得大难当头,胆子活生生吓破了。
经胡绥绥这么一说,裴焱罔知所措,冷汗交流,抱起那只狐狸在银蟾之下深辨,看背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翻看肚皮,好家伙,带着把儿,是一只牡狐狸。
胡绥绥大喊大叫,却退三武骂裴焱:菽麦不辨也罢,裴裴你怎连自家姑娘都认不出来。呜呜,绥绥的姝儿,将冻馁死是也。
胡绥绥悲不自胜,言之潜然。裴焱把裴姝弄丢了,讪不搭解释:天色黑,视线胴胴,看错也。
天已经完全黑下,胡绥绥要去寻裴姝,裴焱拒绝,好言宽慰好胡绥绥,促她先就寝,不需要担心,自己提一盏灯,肠慌腹热,遄返山林寻裴姝。
话说裴姝玩得不亦乐乎,忽而头顶上来了一只粉蝶,粉蝶漂亮,她不觉追愈远。
追到腿无力,回头一看,不见了爹爹的身影,也寻不到小径返回,一看周遭,斥莫无边,悄然无声,地颇险恶,西边有野犬狺狺然,东边有豺狼嗷嗷然。
狼与犬的叫声凄厉而绵长,裴姝顿觉恐怖,初经危险,她只能静静地缩在草丛中藏迹,一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