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的微光自窗透了進來,照在夏怡禾面上。
她醒了來,瞧瞧窗外,心情已清爽不少。
夜再黑,黎明總會來。
她出了房,又忙碌了起來。想起昨日無垠說要歇會兒,便沒再瞧見他,後來送了碗粥到他房裡,他側向床內,似是睡著,也不知今天好點了沒。
敲敲門,無人應聲。她進了房,卻見無垠已醒,坐在床邊。
她擱了個饅頭在桌上,緩走到他旁邊:「你沒事吧 怎麼昨日說要歇著,連晚膳也不吃。不餓麼?」
她搭了搭他額頭,原有些擔憂的臉,似寬了心:「還以為你同我去了荷塘,又燒了。」
他望了她那手腕 還有些勒痕,不免有些歉疚,他瞧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輕道:「阿禾,我想我要走了。」
他一早醒來,本想悄聲離開,又覺得不好沒同她打聲招呼就走,又似乎,還想見她那麼一眼。
「走」她一雙杏眼睜大了些:「你要上哪兒去?」
「東疆。」他套了套鞋,找了找他僅有的水袋,和那支大刀。他昨晚悶著,有些煩惱這夏怡禾對他有些特別,竟似對不起那夢裡的女人。雖說那只是他的夢,他仍有些在意。昨晚又瞧見他哥哥們以他為由欺凌她,他覺得自己不該再留。
「東疆?」她秀氣的眉又皺了起來:「但,這般急著走麼?你看來沒個行囊,大概也沒什麼盤纏,金軒人還聽說凶得很。昨晚,哥哥們回來了,他們已經答應讓你留下來幫忙。」
昨日兄弟倆聽她問能不能用她掙得錢,支薪給無垠,讓他留些時日。才剛舒爽完心情不差,瞧她楚楚可憐,想了想,既不吃虧,便也答應了她。
「行是行,明日同你去送月盟那貨,日後得來米行幫忙。」他們可不想讓那小子,就這麼拐了這妹妹。
瞧無垠不作聲,她輕輕嘆了聲,道:「好吧,你自個兒小心,我今日市集上有些忙,不能留下來照看你。不如我替你備些傷藥和糧餉。」說著,轉身要出房。
「我同你去。」見她要離開,無垠忽地冒出了一句。就連他自己也有些愣住,他明明想著走,不知怎麼的竟放心不下她。
「同同我去?」
她腦子轉得不比他快,這意思是他答應留下來了?
「喔。」她楞楞應了聲,道:「那你吃點東西吧。我去外頭整整,等會兒喚你。」
她轉身要出房。
「阿禾。」
「嗯?」她回過頭。
他別過頭,咕噥了聲:「謝謝。」
她小臉揚起了笑,又明媚了幾分。
似春陽,照在他心頭,暖暖的。
「無垠。好了麼?」
不一會兒,夏怡禾在外頭喚他。
他走進院子,瞧了瞧,夏豐夏凱似去了田裡,並不在家。
她揹了頂竹筐,又推了一車豆薯菜蔬。他想幫忙,她擺手拒絕,只道他肩上有傷。他當初那傷口著實嚇人,他後來總說他好了,不讓她上藥。她自也不好意思還硬要除他衣衫,她卻覺得也不過幾日,怎麼可能就好了,始終不太信他。
她將一束白棠花插在竹筒中,又以紙細細包著遞給他,悉心囑咐切莫折了花枝,落了花瓣。
「你雇個人來捧花麼。這細活兒你來吧。」
這傷她是要掛念多久,從前他讓暮允三天兩頭傷了,也沒養得這般仔細過。他將花湊回她面上,要拿她肩上的東西,她接過了花,卻不給竹筐,他只得抬起車桿便走。
「喂,你等等我。」她連忙追了上。
他同她蜿蜒走在小徑上,兩旁層層梯田,讓山風一拂,黃澄澄稻浪翻騰。
「那山頭,盡是伯父伯母家的田地。」她隨手比劃,一雙眼眸遠望,映著天光:「忙起活兒來也挺費力,哥哥總要雇人幫忙。時節過了,你要去東疆,也不怕走不了。」
「我不能就留在市集幫你麼?」他淡淡問了句。
「嗯我平日就這麼推著這些東西,到山下市集擺擺攤。也沒什麼忙要幫。今日特別,得走遠些,上月盟那山頭。」
「月盟?那還得走上一個時辰。」他有些好奇,這路程並不算近。
她道月盟辰夫人待她好,約是三年多前,月盟幾位少爺貪玩,折壞了祭祀用的白棠花,途經市集,便向她買了些。夫人見了花,卻親自來看了幾回,只道她白棠花照顧的好。自那之後,月盟祭祀前蘭臺堂主和夫人的花,都向她取,辰夫人還按時叫足了農貨,每回上山,甚且教她讀書習字。
「雖然這麼說有些不恰當,但夫人,好像我娘親。」她靦腆一笑。
「你心善,老天爺也善待你。」她小小年紀,有時成熟穩重,有時似少女懵懂,日子過得不怎麼樣,卻頗能自得其樂,臉上笑容還不少。他不知怎麼的,覺得她那笑顏,似花鑽在他心裡,開在他心上,他有些瞧不開眼。
「有你這麼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