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唐怎么也没想到谢情说请他吃饭,居然是跑来路边摊吃小龙虾。
附近有个小吃街,天黑了正是热闹的时候。不长的一条小街,两旁全是各种小摊,汤圆,馄饨,芝麻糊,nai茶,烤串,汽锅鸡,卖什么的都有。
我早想来吃这个了,一个人来没意思,点多了又吃不掉。白楠嫌这里又脏又乱不陪我来。谢情兴致勃勃地坐在廉价的粉红色塑料凳上,面前的桌上盖了一层塑料布,隐隐还有油渍。
你没别的朋友陪你来?贺远唐去问店家要了纸巾,给她擦桌上的油。
没有啊,我才回来几个月,天天给资本家做牛做马的。资本家还嫌我low。
你出国很久了?
十年啦,我出国那会儿你恐怕还是小学生呢。哎...其实我出去的时候也是小孩儿,啥也不懂,磕磕碰碰的走到今天国内就剩下白楠一直没断联系了,结果这人把我拽回来了还只会压榨我。说完打开菜单看:有人一起来真好呀,可以多试几种味道的。你吃辣吗?
你只管点你想吃的,我都行。
我不能吃辣,蒜蓉和十三香好不好?
随你。我去点吧,你还要什么?
我想喝啤酒,我听说啤酒要喝本地的。本地是什么牌子?
我知道,啤酒我给你点。
说了请你吃饭,拿我的卡去吧。
贺远唐依言拿了她的卡去找老板点单。老板果然不肯刷卡,贺远唐拿了手机出来扫码,一边扫一边偷偷看谢情,怕被她看见不高兴。
谢情根本没看他,她坐在这片闹哄哄乱糟糟的夜市里,正津津有味地看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老板不刷卡。贺远唐回来坐下。
哦,我又忘了。回头我转给你。
你好像很高兴?
高兴啊,这热热闹闹,无拘无束的多好啊,坐在这里,像是整个人又活过来一样。你都不知道德国多无聊,到了晚上五六点,出门连个人影都没有,周末也是。而且有一阵子我在一个小镇上住,真的整个镇子天没黑就全静下来了,人都能搞疯掉。好山好水好寂寞,不如好脏好乱好快活。何况回国了还有外卖可以点,真幸福。她眯着眼睛,笑得像过年的小孩。
你看着不像是会喜欢这里的人。你这个样子贺远唐斟酌着不知怎么说。
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接地气,坐在这路边摊上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像是在美术馆看画展。
我什么样子?她笑:人哪有什么固定的样子呢。外面的样子,大多数是社会规范罢了。至于我内里是什么样子,不瞒你说,我现在还在摸索呢。人要活在当下,现在我知道我很想吃小龙虾喝啤酒。待会儿还想吃冰粉。
你这个样子,好像乡下人进城。贺远唐忍不住调侃。
说得也对,我的确是乡下人,而且没见过世面那种。多谢你啦,陪我出来见见世面。
看来她是真的心情很好,刚才的疲惫都一扫而空的样子。
不多一会老板娘端了啤酒和小龙虾上来,还有几副手套。看见他俩说话,忍不住插嘴:小伙子,女朋友穿得这么漂亮陪你来这里,等一下帮她剥虾哦,不要把她衣服弄脏了。
谢情听了没说话,捂着嘴吃吃的笑,贺远唐红着脸应了一句:好。
不用你帮我剥,谢情看老板娘走了,吃小龙虾的乐趣就是得自己剥。你吃你的,别管我。说罢自顾自美滋滋得忙活起来:真好吃啊。上一次吃还是我自己做的,做了一大盆,累死了,还不好吃。
你还会做这个?
会啊,我什么都会做。我她想到了什么,不说话了,只专心吃虾。
她吃得一嘴油,长发时不时垂下来,粘在脸上。偏她戴了手套,只好用手背去拢,总也拢不好。
贺远唐看她狼狈的样子,摘了手套站到她身后,替她把头发拢起来,用手腕上一直带着的细发圈给她扎上。他没给女孩子梳过头,站在那里弄了半天也弄不好。
谢情没催他,头微微仰起来,方便他扎头发。等他好不容易勉强扎好了坐下来,问:你哪儿来的皮筋?
上次在你家你掉地上了,我捡了一直戴着。他有种心思被窥破的心虚。
谢情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吃。
下午我在你们那儿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手上都是闪粉。
人一心虚,就喜欢岔开话题。
闪粉啊?应该是做流光瓶了吧。
流光瓶是什么?
就是水,胶水,闪粉,亮片,按比例混一混。不少孩子看着那个能平静下来,而且容易上手,所以能让他们自己动手做,跟孩子互动效果也很好。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好收拾,经常弄得一身都是。我头发上是不是也有?
嗯,你不光头发上,身上也有贺远唐回忆起刚才办公室的旖旎,脸有些热。
他其实有些懊恼,本来真的只是想去见见她的。
身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