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过的人,也只有贺祈。所以,贺祈被本宫一直留下,有他守着小六,本宫才能安心。便是驸马,本宫其实也没敢全信他。”
“驸马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
“本宫令他看守天牢,他为郑氏请药童,又为了四皇子一事来求本宫。”
裴皇后语气中隐约有些不满。
四皇子被断了右腕,流血过多,又一直高烧不退。就这么死在天牢里,一了百了。偏偏朱启珏多事地来禀报。
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当做不知情了,只得做做样子,令太医去救四皇子。
程锦容没有出声,静静地聆听。
裴皇后心里想什么,根本不能让身边人知晓。憋了多日,此时对着程锦容,一股脑地倒了出来:“魏贤妃的死,早在本宫预料中。王昭容和赵婕妤的勇气,倒是出人意料。”
程锦容终于张了口:“听闻两位娘娘自尽前,写了绝笔信。”
裴皇后略一点头:“本宫没心狠手辣到那等地步。七皇子八皇子老实安分,本宫便会好好照看他们长大。”
“当然,前提是他们两个得真的老实安分才行。他们若心存怨怼,或是生出异心,我绝不会心慈手软养虎为患。”
换在以前,裴皇后绝不会说出这么冷硬的话来。
现在,这些话很自然地说出了口。
程锦容对裴皇后的改变,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在亲耳听到亲眼所见的刹那,心里还是一紧:“娘娘……”
裴皇后看着程锦容。
程锦容到了嘴边的话,很自然地变成了:“早就该这样了。”
裴皇后目中闪过一丝苦涩,低声道:“是啊,你和小六一同受伤,我才幡然醒悟。这宫中,容不下心软,容不下善良。我早就该看清楚看明白了。”
“以前是皇上护着本宫,护着小六。现在,本宫在改变,经过此事,小六也会改变。”
“不过,不管到了何时何地,本宫永远是你亲娘,是最疼最爱你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程锦容眼眶发热,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娘娘的心意,我都明白。”
裴皇后也红了眼,不过,她已经能克制住自己,不再掉半点眼泪:“锦容,你的伤要慢慢静养。宫中情势复杂,不利静养。等过些时日,你就出宫回府吧!”
程锦容将眼中热意逼退,轻声应下:“好。就是娘娘不说,我也早有这个念头了。”
她进宫是为了亲娘。
现在,到了她该远离的时候了。
裴皇后用力握住程锦容的手,久久没有出声。
……
不知多久后,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裴皇后回过神来,程锦容也收敛了所有的神情。
一个宫女推门而入,恭声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卫国公晋国公和几位尚书大人求见太子殿下。没有娘娘的应允,贺统领没有放行,特意打发奴婢来问一问娘娘,是否让几位大人见太子殿下?”
裴皇后眸光一闪,站起身来:“皇上在世时,无人敢造次。现在,他们几个何曾将本宫太子放在眼底。”
“太子身体刚有起色,他们几个就按捺不住了。也罢,本宫亲自去见他们。”
然后,转头看了程锦容一眼。
程锦容也站起身来:“我一切安好,娘娘无需牵挂,快些去吧!也免得几位大人等得心焦。”
裴皇后无声轻叹,略一点头,然后离去。
程锦容目送着裴皇后的身影远去,心里百味杂陈。
纷乱的情绪中,欣慰高兴到底占了上风。
主少国疑,臣子们心思浮动,裴皇后不强硬些,如何能震得住一众重臣?
只要裴皇后能好好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她不该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
一个时辰后,裴皇后身边的宫女奉命送了些补品来,“顺便”将裴皇后大展凤威冷着脸撵走众臣一事说了出来。
“……奴婢当时就在一旁看着。皇后娘娘沉着脸,诘问几位大人为何惊扰太子殿下静养?还说大人们口口声声忠心,实则心思不纯不正,是欺娘娘软弱欺太子年少。几位大人被皇后娘娘一通指责,羞惭得抬不起头来,一个个跪下请罪。”
“皇后娘娘怒叱一番,后来令他们起身,又让他们见了太子殿下一面。太子殿下Jing神比往日好多了,被扶着坐在床榻上。太子殿下一张口,就代娘娘赔不是。请大人们看在娘娘忧思过度的份上担待一二。”
“几位大人感恩戴德地谢了恩,很快就告退走了。”
母子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得极好。
程锦容微微扬起嘴角,目中闪过笑意。
千万不能小觑君臣之间的角力。如果不能牢牢弹压住臣子们,便是登基坐上龙椅,也会被臣子们架空。
更何况,六皇子还没登基。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臣子们想试探“称量”一番,也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