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堆积的雪有些薄了,露出去年留下来的日渐衰枯的褐色野草,在微冷的凉风中微微地摇动着,野草下头却已有了新的绿意。
春意渐起,时光荏苒,明日便是除夕了。
青黛正巧无事,便带着翠翠和小竹子在长街处吃些零嘴儿,买些趣书来。
临近除夕,外头的喜庆之意倒是十分明显的,高树上挂着好些红花。长街上的鞭炮声、锣鼓声,几乎令人震耳欲隆。
舞龙舞狮之地,烟雾弥漫、火光四射。在鞭炮的火光和炮竹的火焰照射下,只见那锦色巨龙在烟雾中上下翻滚,时隐时现,犹如腾云驾雾一般。
说书的也来了,说书人讲到紧张关键的情节也竟敲起锣来,疏密有间,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倒也不为过。
长街上,到处都充斥着一片红红火火的气息。
反观督府里头,却一派冷寂之意。依旧如平日一般庄严肃穆,未添上一点喜庆的红颜色。与外头的红火一相比,如同两个不同的世界。
青黛在长街处看遍了红艳艳的花色,热闹的舞龙舞狮。回头再看着督府的冷清模样,实在有些提不起兴头,眉尾很快就微微地垂了下来。
翠翠这个眼尖的立马就发现了青黛有些失望的情绪,便主动道:“夫人,您若是喜欢,咱们也把督府装点装点?”
“这……”青黛觉得这主意甚是不错,只是秦肆一向喜静,不喜热闹,她也不好随意改动督府的模样。
但她实在是觉得督府模样冷清得紧,一点年味都未有。
青黛犹豫了下,便试探着打发人前去东辑事厂询问秦肆的意见。这内侍刚刚离去,她就想起秦肆这段时间一直繁忙于政事。她拿着这般小事去扰了他,实在是不好。
可内侍已经跑远,追不回来了。
青黛便在一阵紧张又期待的情绪之中等待着内侍的归来,不过是两炷香的时间,内侍便回来了,面上还带着些喜色,向着她作揖道。
“夫人,厂督适才说了。夫人的意思就是厂督的意思,府中一切全凭夫人定夺。”
青黛闻言,身形便是那么稍稍地一怔,恍惚之中,心内好似流过一阵暖流。
二人许久未见,她却是因这虚无缥缈的一句话而有些兴意了。
青黛在宫里时总是喜欢过年的,无奈宫中的任何节日,身为宫女的她,是根本不能享受到的。
现在,倒能好好地过一次年了。
若是秦肆能在除夕之夜回来一趟,便更加好了。
青黛转动着眼眸,眸光处还带着一些期许。本想问问内侍,秦肆是否有回府的意思。
想罢,又缓缓地咽了声下去。
她理了理有些失落的小心思,便开始和翠翠、小竹子二人一同商讨着,该如何打点着府里头了。
因“尘”与“陈”谐音,过年扫尘有“除陈布新”的象征,正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的意思。
督府之人今日都是闲空的,立马就弄上了。打扫着督府,清洗各种器具,拆洗各自的被褥,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
督府里头的每人似是都有些过节的意思,却无奈秦肆平日不在意这些节日,他们就只好让这年凑合着过了便是。
却不料青黛是个有人情味的主子,传令要在府中过年,又给每人都赏了十两银子,他们一下子就都有了干劲儿。
贴了好些窗花、门纸和墙花剪纸,以及门口的桃符,不过是弄了三四个时辰,督府上下便换了个新模样。
府中的下人都忙了一整年,是时候犒劳一下大家。青黛又在除夕之日,命膳房里做了好些酒菜,寻了空余宽阔的地摆了好些酒席,供府上之人享用。
除夕之夜的风仍是有些冷的,却怎么也无法吹走各自心里的热情。
酒席之间充满了杯盏碰撞的声音,和谈言的欢笑声。一整年的辛苦劳累,似乎都在这阵欢闹声音中逐渐随风而去了。
青黛看着每人的笑脸,心里总归是开心的。翠翠从一侧上来,欢喜道:“夫人,您的饭菜都已在正堂备下了,您快去用饭罢。”
青黛本是想与众人一同享宴,仔细想了想,自己若在宴席之中,就怕他们会觉得主仆有别,不够自在,她便打算自己一人吃去。
青黛回道:“移去暗间吃罢,正堂这么宽敞,一个人吃倒显得十分冷清了。”
如此,翠翠便将饭菜都移至了暗间中,便退下与他人一同用宴去了。
暗间烧着碳火,并不觉得冷,屋中一阵暖烘烘的,驱散了所有的寒气。
青黛于桌上取起一碗浓汤,徐徐地喝下,腹中也渐渐地扬起了一阵暖意。
她刚放下了瓷碗,便听见了一道开门声,许是翠翠去而复返了。这丫头忘性大,总是这般的,应是忘东西又回来取了。
只是那脚步声好生沉稳,与翠翠平日那般颇为冒失的性子十分不像。
青黛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却不料一下子便撞进了一双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