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看了看“姜余”,想起上回在司马家见过,对他的印象也就一般。但当时司马容对他很是看重,这回魏无忌、谢智骁也是看好。
轩辕凌恒道:“这位姜兄,上回在徐州匆匆一别,怎么到中都来了。”
姜余一展折扇,说不出的风流气度,淡笑道:“都是混口饭吃,在司马家也混得够久了,久慕中都繁华便过来瞅瞅,承蒙侯爷瞧得起,给包吃包住包玩,此时不来,更待何时呀!”
司马家和魏家有往来,但是并不亲密,更别说是同盟了,所以姜余跟着魏无忌只是个人行为,而这种行为只是朋友。
轩辕凌恒道:“你是读书人?”
花弄影道:“略读过,我瞧袁四爷气度非凡,居于天子脚下,也不像江湖人。这大原天下能坐武英侯与肃毅侯上首的世家公子应该也不多。”
轩辕凌恒道:“你瞧我是什么人?”
花弄影道:“那我就猜不出来了,不过今日嘛,是酒rou朋友。”
轩辕凌恒微微一笑,说:“曾闻姜兄好酒,今日你既想当酒rou朋友,便不用客气了。”
魏无忌给她斟满酒杯,她举杯敬东家,轩辕凌恒饮了此杯,而花弄影也一饮而尽。
谢智骁还有些担忧,看了魏无忌一眼,但哪能想此时花弄影经脉畅通,不说千杯不醉,百来杯是倒不下的。
轩辕凌恒又道:“姜兄既然是读书人,那么你对儒学有何看法?”
这是要试她有没有真才实学了,但是问了这样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花弄影道:“这个问题太广泛了,既然东家抛了一个这么大的问题,小可便再扩大一点。自前朝以来,儒、释、道三分天下,三者却又不冲突,究其本质,儒家是讲人与社会的关系,释家是讲人与自己的心灵的关系,而道家是讲人与自然的关系。这就像做不同的事要用不同的工具,治不同的病要用不同的药一样。其实儒学是极好的学说,但若成为唯一的学说,那么这个世界也会乱套。儒学若是复古仍然有机会让天下大兴,如果一直被后人阉割下去,那么极有可能造成遍地的伪君子。”
钱迪不禁骂道:“你放肆!”
姜余摇着折扇,说:“这位大叔,朋友间闲聊嘛,你不爱听可以不听,放什么肆了?先秦时儒家气度开阔,教出的弟子是兵家、法家、纵横家的风云人物,当时的儒生人才辈出,出将入相,但是自前隋科举,其中进士及第,出将入相者为几何?孔子师于老子,可见无门户之见,至本朝科举极重进士科而弃经世致用学科,简直是乱弹琴。汉宣帝言:‘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可见一个强大而有效率的王朝与人的关系,却是法家的。只不过法家名声不好,便用儒生来做法家之事,不过韩非、李斯师从荀子,这又是一笔算不清的账了。”
钱迪道:“法家致使秦暴政而亡,还不够教训吗?”
花弄影摇了摇头,说:“秦亡非法家之罪也!秦亡原因纵说纷纭,要我说,这很大程度上历史的偶然和必然。要说大秦帝国的辉煌,就算它短暂,也无法掩盖它的光芒。其实现在主流那套说辞也是站在自己的利益点上的一家之言,让后世君王用他们,给他们权利而已。话语权和历史由他们说写,他们都说秦暴政而亡了,大家也就信了,也没有强有力的别家学说求证。”
钱迪还待说什么,却被轩辕凌恒抢了话:“那依姜兄之见,秦因何而亡?”
花弄影道:“秦朝上层那些争权夺利的荒唐事先且不说,说说它底下的根基。秦朝是个军国王朝,统一六国后,底下的百姓没有仗打了,所以亡国了。”
钱迪骂道:“简直是妖言惑众!百姓求安,难道百姓还喜欢打仗吗?”
花弄影道:“秦国商鞅变法,其‘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是秦国走向军事强大的根本。在秦始皇死后,那时的秦国百姓真的是最贫穷的时候吗?其实不见得,之前连年征战,也横征暴敛,百姓之苦尤甚,怎么不见亡国反而能横扫天下?在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前,百姓穷则思变之时,他们的思维不是揭竿而起造反求生,而是拼得一命上战场报国得到地位上升的机会。因为有一条比造反更好的路留给他们,他们就不会造反。但是在六国亡了之后,没有了战争,如果同样因为贫困,底下的百姓不能通过战场报国得到一线生机,于是只能造反。说白了如果有对外战争,就可以把百姓的怨气祸水东引,建立朝廷与百姓的‘统一战线’。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秦国一统天下后,其实‘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并没有彻底执行到位,土地没有分配到有军功的将士手中。朝廷失信于有功之士,当天下大乱时,底下将士又有多少会为了一个无赖欠着他们钱和土地并且还继续压迫他们的朝廷卖命呢?岂不人心尽失?诺大大秦竟然瞬息土崩瓦解,实是亡于无人为之攻守,只能任人切割。这样看来,秦非亡于法家,而正是法家当初的制度在之后未能实现,朝中没有坚定的法家的实干之才。若是法家的制度都得到实现了,那大秦还是无敌的铁血帝国。仅仅一句‘暴政’,那是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