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办了场酒会,对她而言过于稀松平常,喜欢热闹的女人总能找到宴请宾客的理由。
段霁月漫不经心,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来黑市的会所参加蒂娜的宴会。对方有着足以将肮脏藏匿,只显现其富丽与文明的能力。如果你并非洛兰迪的常住居民,那么你大抵不得知晓这场高雅上流的酒会选址——会所的另一面依然兼顾走私、赌博、嫖娼与人口贩卖……劣迹斑斑。
然而后者几乎都是这位副手的工作。
酒会很平常,所以女人一如既往在工作结束后姗姗来迟,多半从两年前开始,段霁月逐渐不能习惯这种场面。她很少需要应付贵族或富商,更多是与军队和贩卖方交涉接触。这大概就是银座和批发厂、舞台和幕后的区别,而幕后的工作人员实则很少见舞台的灯光。她必然不是什么干净的人物。
……
迎宾员轻易就辩识出她,有时甚至只需要听见声音。女人来黑市就像回家一样司空见惯,她穿梭在更低级的地方,所以有更多下九流可以认出她的脸。
这回与以往不同。她在人群中找到蒂娜之前,先被另一个熟人发现。兰克·欧洛斯,身份为前任Omega恋人。
一年没见,他依然美丽、活泼,有和外貌不符的自来熟。银发像编织的星河,闪烁中与酒店烂漫辉煌的背景色融为一体。比起寻常娇软的Omega,他更给人多一点俊朗意气的青年气质。
这些贵族里能跟她称得上熟络的估计只有面前这位漂亮的男人,然他们一整年的互不打扰已经让重逢都变尴尬。
“好久不见了,”对方率先打了招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如果是一般的酒会,蒂娜不会邀请到他,她喜欢宴请更有权势的家族掌权人,又或自己中意的男性Omega,绝不会对朋友的恋人及前任有兴趣。
所以大概率是他想见自己,或者蒂娜有意让他赴宴。如果是后者,段霁月倒觉得没那么难理解。
“我忙完才过来。一般这种活动没我什么事,多半蹭顿晚饭。”她耸肩,用句很随意,不像是有隔阂的语气。
兰克露出笑容,急忙接话:“还没吃饭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吃点什么?”
阳台处的餐桌最是清净,两人端了些小菜甜点和果酒,顺便让服务生上了份主食给她。
段霁月吃得心不在焉,对方则持续性抿酒,很容易看出心事重重,总觉得有什么欲言又止的话。女人有些许在意,但又碍于多嘴不太妥当。他能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一定有话要说。
“最近也很忙吗?”兰克抬头追到她的眼睛。
“比之前好一点。”
只有她知道其实并不是,昼夜颠倒实属常态。
“喔,那不错。”他等了几秒,身后嘈杂的人声像电流推动他继续开口,“我过段时间可能会去主星。”
段霁月低头用餐,象征性的问:“是吗?什么时候回?”
“不会回来了。”兰克凝睇眼前的女人,百感交集的希望对方可以给出他想得到的反应,“我要移居去主星,不会回来了。”
对方没有抬头,室内金碧辉煌的光与黑夜交集,拉出她颀长的影子。段霁月犹如咬到rou骨时停顿了一秒咀嚼的动作。
兰克捏住手心,漫长的等待中数清了自己的心跳。
“挺好的,洛兰迪不是人住的地方。”女人擦擦嘴,把纸巾放在一旁。
“可我不想!”对面的人仿佛触及红线,他情绪激动,提高音量反驳,“我们家离开这里的代价居然是把我嫁给一个一次也没见过的人!”
幸得坐在酒会偏僻的地方,否则恐怕得引来诸多视线。
“……”
“我不要!凭什么!”
段霁月手足无措,看对方从怒目圆瞪到收回表情,然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没有什么可以给出的建议和安慰,知道现在说让他接受或逃避都不是什么好选项。
而她也没有立场和多余的感情感到愤怒。
“你可以多跟父母聊聊,”她只能这么说,“我觉得他们一直很爱你,不会不听取你的想法。”
“我们结婚吧!”
“什么?”
很难不令人惊愕。对方跳过了起因经过,袒露最诚实的意愿,他应当不是儿戏,shi润的眼眶里跳动明灭可见的光芒。
段霁月被砸懵了脑袋,她竟被一年未见的前恋人求婚。即便两人都知道这绝非水到渠成。
兰克平复心情,收起蓄势待发的眼泪。像个一意孤行的独裁者向她解释:“如果是你我的父母会答应的。我们相爱了两年多,他们很清楚,知道你足够托付。”
“这不是你父母答不答应的问题……这是……”女人哽住,她没办法这么斩钉截铁的击碎如此俊俏动人的前情人。
他们当初也并非由多严重的原因分道扬镳,所以段霁月没那么……没那么想让他难过。
等了半晌,对方说不出下句。于是兰克从座位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