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陵并未理会他, 棺柩之中, 李常玉安然睡着, 额上伤口已被洗净, 一身素白。
看着她, 桓陵展开手上鲜红的衣裙, 金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浴火而生,即刻便要展翅飞出。
为李常玉披上红衣,桓陵轻声道:“你终于,自由了。”
“岂有此理!”老太监颤着手道, “这简直是有违礼法!娘娘”
自古以来,从未有着红衣入葬的规矩!
桓陵已经转过身,没有看其他人一眼,径自走出殿外。
顺妃轻笑一声:“礼法?我的女儿都没了,我还管什么礼法呢?”
桓露通红着眼看着桓陵的背影:“十三哥,是喜欢阿玉的么?”
那为什么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同那颜复之在一处?
“许是喜欢的,只是这喜欢,还不够深。”裴蓁蓁轻声道,世间情爱,谁能说得清呢。
便如她和王洵,她从未想过,原来有一日,这人竟会被她放在心上,成了弥足轻重的存在。
数日之后,桓家马场旁。
山林幽寂,未曾刻字的石碑伫立林中,落叶铺了满地,秋意萧瑟。
“没想到,娘娘真会同意将阿玉葬在这里。”王瑶书叹着气,将香敬在坟前。
这是裴蓁蓁建议的,与其等到洛阳城破,尸骨葬于皇陵被辱,不如将李常玉葬在这里,她应当,也会高兴的。
只是要这么做,必要有顺妃同意才可,否则根本遮掩不住。原本以为以顺妃温柔怯懦的性情,是不会同意,但她竟然立刻应下了。
如此,便有了今日在此祭拜的一幕。
桓露显得比往常沉默许多:“没了阿玉,娘娘反而刚强许多。”
裴蓁蓁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索性便不说了。
桓陵提着酒坛,揭了酒封倒在坟前:“往常总是贪杯,今日可以喝个痛快了。”
“阿玉,再见。”
他摔了酒坛,抓起一把纸钱一扬,白色的纸片纷纷而下。
桓陵转身,姿态洒脱:“阿瑶,你七哥还未回来么?”
王瑶书摇头。
“可惜了,原想走之前见他一面。”桓陵笑着,神色与往常无异。
“你要走?”裴蓁蓁皱了皱眉。
桓陵点头:“四处走走,洛阳城中待得太久,实在乏了。”
裴蓁蓁直视着他:“你是在逃避么?”
她问得很不客气,桓陵却未生气:“不,我只是不想再做桓家十三郎。”
他要做桓陵。
桓家,洛阳,都再不能困住他。
“想好了么?”裴蓁蓁又问。
桓陵点头:“想得再清楚不过。”
裴蓁蓁微微笑了:“那就好。”
桓陵对她俯身下拜:“此别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蓁蓁,你和七郎有幸相识相知,便珍重眼前人吧。”
“希望你我等人,数年之后,还能再聚首。”裴蓁蓁敛容,俯身回礼。
大乱将至,又有何人能幸免呢?桓陵及时离开洛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琅琊。
王九真迎上从房中走出的白发老人,神情急迫:“如何?”
老人叹了声气,缓缓摇头。
王九真立刻急了:“您这是什么意思?!七郎究竟是怎么了,别光是摇头啊!”
那日朝上,李常玉触柱而亡,出了宫城,王洵便失去意识。
回到家中,府中数位名医为他诊治,却未曾发现任何问题,金针刺xue,王洵仍是昏迷,不见醒转。
眼见他呼吸微弱,却未有任何病症,王父只得叫人每日为他灌下参汤续命,又安排王九真亲自护送他回到琅琊,请荣养在老宅的神医出手。
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对王洵暗中下手,王父便严令府中上下不得泄露此事丝毫。
“七郎这病实在奇怪,我也未能诊出端倪,他仿佛只是睡着了。”老人皱着眉,神色凝重。
他治过无数疑难杂症,却未见过王洵这样的症状。
“怎么可能?”王九真眉头紧锁,“哪有人一睡半月的道理?”
老人点头:“是啊,实在蹊跷。”
“不知是谁敢对我家七郎下毒!”王九真恨声道,眸中闪过杀意,“若叫我抓到是谁,必将他千刀万剐!”
房中,王洵安然躺在床榻之上,沉沉地睡着。
大明宫中,黄昏时分,太子宫殿。
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拂过铜镜,太子妃徐氏没有回头:“陛下的病还没有好转么?”
宫女躬着身,姿态恭敬:“回殿下,听太监们说,还是咳着,便是夜间,也常听见咳喘之声。”
徐氏的嘴角微微弯着:“陛下多日不曾上朝,我这心中,甚是担心啊。”
“娘娘孝心,陛下必定是知晓的。”宫女深深地低着头。
徐氏摘下头上一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