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灯光通明。
顾宗堂这次回顺远,为的就是见一见一别多月的儿子,他连夜回来,待个几天又要去办事,只是前脚刚坐下,后脚便迎来了沈家的人。
看了看院子里排列整齐的车,若不是沈家夫妇也来了,他都怀疑沈听白是因为他儿子和曲曼婷的事,赶着天未亮来灭口了。
顾宗堂请人进屋,泡了上好的茶,寒暄几句,问他们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沈听白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弯腰鞠躬,说是来提亲。
“提亲?”顾宗堂可就一个女儿,可还太小,远远不是沈听白能提亲的年纪。心里咯噔一声,看向沈听白的眼神就变了,虎视眈眈,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咬断他的脖子,“提谁的亲?”
顾燕帧这个名字,沈听白微微一笑,掷地有声。
还真敢说!顾宗拍桌而起,怒火攻心之下,什么修养礼仪都不要了,拎着煮沸的茶砸了过去。
沈听白后退一步,茶壶不偏不倚落到脚边,砰的一声,四分五裂。他给其他人使了眼色,阻止他们上前。
顾宗堂绕过桌子,走到沈听白跟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还不解气,转眼三个巴掌就上去了。
他这个大儿子懂事以来,没挨过打,更没挨过巴掌,沈家夫妇一个沉了脸,一个用帕子捂住脸低低地哭了起来,却也只是站在旁边。
这巴掌打的极狠,沈听白的头发都乱了些,银边眼镜掉在地上,白脸浮上指印,但他不曾偏过脸,面色平静地看着顾宗堂,拿出一把枪。
顾宗堂眯了眼。
沈听白把枪递过去,用手指了指肩,胸口下方,腰上,腿部,说:“顾次长,您若有气,尽管开枪打在这些地方。沈某心甘情愿,绝无怨言。只是别打死了,沈某还没活够。”
“你以为我不敢?”顾宗堂用枪对准他。
“顾次长,我把枪给您,为的自然是让你打我。没有敢不敢,只要您想,大可尽情发泄怒火。”沈听白一派温和,话落,竟直直地跪了下去,跪在四分五裂的瓷片上。他让奔子拿来几张单子,双手递上,“顾次长,请务必相信,沈某是真心诚意的。”
顾宗堂低头扫了一眼,竟是沈家产业。他始终以为沈听白对曲曼婷有意,却是错了。上次沈听白和他儿子去北平,他就该想到的!可他不但没想到,还在他儿子逃婚以后,放任这个兔崽子在顺远,和沈听白朝夕相处。
“沈会长,您一家都来了,还拿出沈家产业,行了这么大礼,您对此事如此重视,顾某自然不怀疑您的诚心。但是,丑话在前,顾某绝不接受!沈会长年轻有为,人中龙凤,还是另觅良人吧!”说完,顾宗堂就要上楼。再待下去,他还真怕忍不住一枪崩了沈听白。
沈听白站起来拦住他,那瓷片早就扎入膝盖,西装裤染红一片,空气中都似有若无的浮了一层血腥味,他重新跪下来,瓷片扎的更深,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
顾宗堂愣住了,抖着手接过,照片上是儿时的顾燕帧,以及他那早已死去的妻子。
“这是那次在北平,燕帧让我代为保管的。我想这张照片对他意味着什么,您心里清楚。”沈听白顿了顿,“我相信在他儿时,您和顾夫人是非常宠爱他的,所以他才能长得这么乖这么好。顾夫人去世以后,您或许为了忘记伤痛,重新娶了太太,生了个女儿,一时忽略了他。他开始花天酒地、各种惹事,一边想要引起您的注意和关心,一边又向您表达怒火和委屈,和您对着干。不管表面如何,不可否认的是,他爱着您,您也爱着他。”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顾宗堂胸口起伏,反应剧烈,但不是怒气。
“你是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他爱着你,我自然不会去伤害他所爱之人。你爱着他,我自然不会去伤害爱他之人。”沈听白重重地磕了个头,“乱世浮萍,我想成为他能躺下来歇息的湖心,成为能护住他的根,陪他泛岁月的涟漪。沈某此次前来,带了万分诚心,希望您能把他交给我。”
“沈听白,我顾宗堂就这么一个儿子,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我都不会同意!”顾宗堂走一步,沈听白就跟一步,一次又一次跪下磕头。终于,他站住了,面色平静道:“沈会长,你若是愿意让燕帧和女人结婚,给我生个孙子,让我们老顾家不至于没了根,顾某会考虑看看。您觉得如何?”
沈听白疼的满头薄汗,脸色骤然沉下,“绝无可能!”
“沈会长没让我失望,此事无需再议,这句话还给你,绝无可能。”顾宗堂冷笑一声,把照片和枪扔到桌上,在沙上坐下,抿了口茶说:“管家,送客。”
奔子上前就拦住管家。
沈听白走过去重新跪下,“还是那句话,你是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我敬重您,希望能得到您的同意。但您若不同意,也并不能决定什么。我会把燕帧绑在身边,而我别的本事没有,绑一个顾燕帧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最坏的结果是,燕帧和您一刀两断,他没你这个父亲,你也没他这个儿子。您想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