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了来人身份,楚璇垂首向东宫行正规揖礼。在朝官员顿首三拜为见东宫之礼,然而东夷皇族与世族共天下,因此礼法亦有偏向世家之处,身为楚家直系嫡出,楚璇向东宫行揖礼即可。
陆元嘉亦是有此思量,才未提出免礼,想他堂堂东宫太子,若连楚璇的揖礼也受不得,皇族也就不必存在了。只是他眼中倒映楚璇玉钗乌丝,有遗憾之情一闪而过,真想叫那帮不服管教的世家掌权者与寒门官员统统臣服在皇权之下......待他亲政,定要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到时,凡有官身之人,管他出自寒门还是世家,一律向帝王稽首跪拜。拉回思绪,他看着面前收手垂眸的楚家女,目光沉沉。就从你开始吧。
听闻母后为孤择定佳人,皇祖母欢欣之下,替孤向父皇告了假,耳提面命,令孤借望chao郡盛会之际一会佳人,互通心意。此番得见佳人,吾心却忐忑,佳人若不肯直视于我,你我怕是要辜负皇祖母一番美意了。楚姑娘于心何忍?
楚璇抬眸,见面前这人看着她浅笑,对初次见面,且素有恶名的女子说着打趣儿调情的话,神情却坦荡,心下想,倒是个人物。
殿下言重了。若无准许,楚璇怎可冒犯?楚璇有些生硬地回话,面上虽无甚变化,心底却暗自将戚明月骂了千百遍。明知东宫摆驾听风楼,却不提醒她,也不在旁帮忙周旋一二,徒留她和这人,瘆得慌。
她向戚明月藏身处看了一眼,与鬼鬼祟祟透过摆件缝隙留意二人的戚明月视线相撞,戚明月慌忙之下竟紧紧闭眼,楚璇心下冷笑。
戚明月知她定会日后算账,心中叫苦。她哪有胆子做表哥和楚璇之间的第三人?她那便宜表哥早前便修书说要来,且特意叮嘱她就算在场,也不可破坏他二人初见时的二人世界,否则就将与楚家结亲是因她和楚璇是闺中密友一事告知楚璇。若是让楚璇知道这门不情不愿的亲事是受她牵连,她害怕楚璇恼她恨她,甚至从此断绝来往。虽然不知表哥为何得知这等隐秘,但总归是她因想拿下家主之位而拒绝了做太子妃的提议,才引得表哥找上楚璇。
陆元嘉轻摇折扇,眼中流光溢彩,似要勾人魂魄,孤倒希望楚姑娘多看看孤,分别之后好时时想着孤。孤生就这张脸,便是为了讨得娘子青眼,若是未来的娘子连看上几眼都不肯,孤满心委屈可向谁诉?话毕,这人用折扇挡了半面,一双潋滟桃花眼直直盯着楚璇,倒真叫楚璇看出几分委屈来。
狐狸Jing!谁是他娘子!
楚璇有些狼狈地别开眼,腹诽,这两人一个厚脸皮,一个坑好友,真不愧是表兄妹。
文会堪堪七日,每日申时中,我便来此处寻你,同游望chao郡,何如?陆元嘉特意自称我,好与楚璇拉近关系。
这人有着好听的声线,可他说的话却叫楚璇听不懂了。两家联姻而已,倒也不必如此认真地培养感情。楚璇有理由怀疑,太后压根儿没提同游这茬,是这狐狸临时想出来磋磨她的主意。谁叫她并无多少与男子打交道的经验,他又有东宫的身份压着她,他如何孟浪,她也只得捧着。偏她过惯了快言快语的日子,如今倒真有些不擅长应付他不按常理出牌的情状。
她顾不得这人就在面前,深吸了口气,道:父亲为民女定下每日申时练习书法,一日不可荒废,违逆父亲规训,恐怕不妥。
陆元嘉向她抛了个媚眼儿,孤向娘子保证,泰山大人绝不会怪罪娘子,待我与娘子成婚之后,孤做主替你免了这每日的练习,泰山大人也无可奈何。
接着他话音一转,语带笑意:总归娘子与我恩恩爱爱才是正事儿。
楚璇面上的笑容有些许僵硬,陆元嘉又道:娘子若是不想违逆泰山大人,戌时黄昏,伴着似火霞光练习亦别有一番意趣。
楚璇......楚璇还能说什么呢?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她重新撑起一个微笑。
陆元嘉也笑,慢吞吞伸出手,楚璇疑惑,殿下?
娘子手腕上所戴的鸽血红手镯是孤亲自挑选的定情信物,可孤全身上下却并无娘子亲赠的定情信物。
楚璇有些目瞪口呆,两家的信物何时加上了定情二字?再者,父亲赠他的上好歙砚难不成被他吃了?竟好意思用亲自来做文章,谁知道这手镯是不是皇后身边人随意在私库里拿的?可他空口白牙,却占了先机。
楚璇好容易将震惊收住,皮笑rou不笑:待民女回到跃鲤郡,定亲自挑选信物赠予殿下。
孤要这信物上有代表娘子的记号,并写信阐明娘子为何选了它,信上请娘子盖私印,娘子意下如何?
楚璇微屈了下手指,终是忍住了。
民女认为如此甚好。
陆元嘉得楚璇承诺,就此心满意足地离去了。侍从们皆能感到这位太子爷心情上佳,原因无他,回下榻处这一路上,他眉眼间喜色快要溢出,翘起的嘴角也始终没有放下。不知是因收归皇权的第一步顺顺当当,还是因那人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生了趣味。事实上,离开听风楼不久,他便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