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警察吗?你怎么了这是?』
也许是贝因斯坦的错觉,听到警察两个字的瞬间,那个人眼中露出了极为危险的光。但那只是转瞬即逝。对方身上无形的刺在一刹间竖起,又在一刹间消失。
他松下了劲,凉薄地笑着,撇过头去:『你记性倒好?』
贝因斯坦略一迟疑,就敞开『家』门邀请道:『我当然记得。你救过我,我怎么会忘?来坐坐吗?你要是没地方去,在我这儿住着也行。』
你救过我,我怎么会忘?
一句话如惊雷劈下,瞬间照亮了半边天空,却也措手不及,炸得男人晕头转向。
他咽下一口凛冽到发烫的风,几乎是颤栗着想起了一年前,那满地黏腻的内脏,和那把被指控打死了平民的枪,及至不知何时握在枪上的自己的手;继而再想起四年前,那个被自己一把抱进怀里,和自己一起从血泊中滚过的半大孩子。
原来,真的有人曾经因为他而得救吗?
真的有人相信,他的的确确是救了他们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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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夜总是黑了却黑不透彻,穹隆乌蒙蒙的,重叠着白灰似的灯光。星星悉数被吞没,唯有月亮,孤悬中天。他没骨头似地窝在垃圾袋中间,夹着一根烟,醉眼迷离望着贝因斯坦,眉梢有些轻佻地扬起。贝因斯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抿唇注视着他。
他喷出一口烟气。漆黑的眼瞳倒映摩天大楼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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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因斯坦最喜欢修平的笑。
很少有男人能像他一样笑得那么风情万种,哪怕那仅仅只是个自嘲的表情。
诱惑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才能。他不必做额外的事,只需要微微提起嘴角斜睨着贝因斯坦,眼中便倾泻出玫瑰一样的艳丽,引诱贝因斯坦堕落。
那难以启齿的冲动令贝因斯坦不由得想起一句话: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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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修平的好感有时会让贝因斯坦生出一种负罪感。
他疑心自己之所以伸出援手,不是出于道德,而是出于将美好事物占为己有的可耻欲望,就像旅人挖走沙漠中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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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消瘦的男人,浑身的骨骼都支棱出来,苍白得有些病态。埃里希看见他时,他正蜷在贝因斯坦捡来的破沙发里,毫无戒备地熟睡。
……像一只终于找到了窝的流浪猫。
嗯?埃里希皱起眉头,赶走脑中这个古怪的念头,以手掩唇,作势咳嗽一声。
沙发上的男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
但他并没有立刻清醒过来,而是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那片虚空。
那短暂的片刻里,埃里希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那实在是个过于漂亮的男人……
他有着西方式的立体骨架,五官却又完全继承了东方人的柔和,微微上翘的眼尾曳出一道极其妩媚的风光,以至于那病态的青白肤色也只是为他徒添风情。他眼睫一眨,便似一只蝶子扑入火中,眉梢眼角尽是浪荡二字。
片刻后,他恹恹地抬起头来,看向扰人清梦的恶客。
埃里希竟然觉得头皮一麻。
昏暗灯光下,眼前这个人仿佛幻象,好像只要灯光一晃,他就将如泡沫破碎,消亡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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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燃了那张纸。黑夜中,跳跃的火焰如同一只振翅欲起的蝴蝶。
他仰着头,痴痴望着那只蝴蝶。
火光映照在他脸颊,勾成锋利的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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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因,猫也不是总能抓住老鼠的。有时候,它们会被老鼠咬死。”
贝因斯坦眉头一跳。
修平轻轻笑着,弹落手里的烟灰,笑得很恶意,像是满足于吓唬贝因斯坦。
良久,贝因斯坦轻声抗辩:“不会的……”他的轮廓隐没在Yin影中。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胸腔正扩张开,那是他刚吸进了一口气。
修平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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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因,我觉得你有必要离那只黄皮猪远一点。”皮埃尔拿拳头顶着贝因斯坦的肩膀,神情不忿——看得出,他对贝因斯坦堪称苦口婆心,完全是压抑着快要顶上喉咙口的怒火,在对他好言相劝,“他不会成为你的掩护!他是个真正的瘾君子,这很可能会坏事!”
贝因斯坦举手投降,一叠声道:“谢谢,谢谢,感谢关心。”皮埃尔瞪着他。他两手一摊,绝口不提是否会和修平分开。
法裔黑人怒指贝因斯坦,半晌无言,最终,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吐出一句:“艹你妈,你他么绝对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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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手指摸上贝因斯坦的裤裆,充满挑逗意味地轻轻按压,贝因斯坦禁不住瑟缩一下,伸手就想去摘开那个人。那个人却只是不紧不慢竖起一只手指,缓缓将日耳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