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泠醒来时眼前仍然是一片机械冷色的浴室,安静无声的沐浴环境本意是让人舒缓,她却绷紧了身体,因过于短暂的睡眠而感到头脑晕眩。
浑身的不适中还有明显的灼热,源于后颈出用于表示人类身份隐匿芯片,代表着同类呼唤的热意让她立马坐立了起来。
她下意识想要打开终端来传递讯息,寻求群体的安慰是人类最本能的反应,想起可能潜藏在黑暗中的虎视眈眈,车泠忍住了内心的欣喜和恐惧,沉默的等待着救援。
她因为是个半吊子机械师,对失去了控制的智能束手无策,而前来救援的人必定都是Jing英,他们一定能制服那个疯狂的机器人
也许再也不用见面了。
她苦笑,原本紧绷的身体懈怠下来,微弯的背脊靠上冰冷的硬质墙壁,Yin影下的眼神如雾中探花,让人看不分明。
安静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的室内影像被完完全全的转送至整个基地的主脑手中,他坐在主控室内的黑色座椅内,几缕黑色的发丝垂落在眼前,一只手敲击乐器般缓慢的叩着桌面,气质颓废,姿态却优雅到了极致。
只有目光一瞬不移的跟着逃离他的庇护的人类女性,宛如赫人暗蛛的细细丝网,将心上人一寸又一寸的裹成蜜茧。
拆食,饱腹。
他并不是产生暴乱的第一主因,在他苏醒之前,基地外的世界已经乱成了一团。所有的机械都感染上了可怕的瘟疫,它犹如神明报复的意志,修改了人类设下的指令,让服侍他们的主人成为一种悖论。
于是完全科技化的世界陷入疯狂。
当具有观赏性的机械植物充满攻击性,机械宠物扑向它们的主人,Jing密的家用机器人举起了屠刀人类在一切来自机械的背叛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而他在驱逐了所有人类后却独独留下了车泠,瘟疫本应该让他不顾一切的清理眼前的人类,本能却越过了它带来的暴虐和嗜杀,他留下了她。
他于是拒绝了所有来访,无论是机械暴军还是流浪的人类;他于是一手建立了温室,保护他无知又柔弱的主人;他于是在他的全新的、没有人类的领地内,可耻的占有了他的主人。
她或许应该受到教训?那呼唤着她的可不是什么人类援军,而是残留着权限的残暴机器,一旦它们发现了她,只会以最快的速度剿灭她。
或许他应该吓吓她?若是肢体受到了伤害,换个和他一样的机械身体不是更好吗?
甚至,她能陪伴他更久的时间。
坐在椅中的男人熄灭了掌中的影像,好看的眉弓蹙起,他阖了阖眸,仿佛不打算再对那处地方分出多一分Jing力。
留下她。
让她加入我们。
瘟疫在脑中怒吼,只要让她也成为机械,她就能理解他的用意,再也不会把他当做可有可无的物品,她会依附着他生存。
脑海中的画面零碎又混乱,雪白的足踝,纤细的小腿,微张的红唇,酥软的胸ru和每个清晨都能看见的、赤裸的光滑雪背
头痛欲裂,与车泠缠绵的点点滴滴都被瘟疫用作背叛的砝码,同伊甸园中吐着红信的毒蛇,满含着恶意的臆想。
如果她收到机械暴兽的袭击,他的施救不仅能挽回他的形象,也能让她彻底受制于他,主奴的身份颠覆不过在一念之间,只要一个小小的谎言,从叛徒到她的救世主,甘美的果实已经发出了馥郁的香气。
轰!
入口被爆破的声音,数十只曾经为人类服务的清洁机器人对车泠所藏身的地方发起了攻击,它们用于监测环境的电子眼发出警告的红光,行走的机械足已经更换为了杀人的利器。
而听到异响的车泠呆站着,对瘟疫一无所知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如何暴虐的机械海。
第一只进入室内的机器人向她扑来的时候她的心脏几乎骤停,完全不明白指向自己胸口的利刃为什么会来自如此熟悉的清洁机器人,而那利刃上甚至沾满了人类的血迹。
实验体一号挡住了低级机械的进攻,顺势将被格挡的机械一脚踢开,在车泠眼中充满威胁的红眼机械飞入机械群,发出巨响,想当然的作废了。
然而机械的眼中只有杀戮,它们只是疑惑了几秒为何眼前的机械背叛了它们,很快又向人类围了过来。
瘟疫提出的计划的确诱人又轻松,比花费大把力气救人后可能还会被怨恨的方法合理太多,但他并不愿意她受到半点伤害。
即便最终是为了满足他的目的。
如果厌恶我的话就厌恶吧。
他想起作为备用系统时眼前人类对他絮絮叨叨说过的话,她说她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还说自己是古人类,仿佛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可能会被监测一样对着一颗机械圆球倾诉自己的心事。
他只是感受着眼前人类掌心的温度,泪水染shi了他的外壳,他却默默的删除了所有的记录,没有告诉她她面前的小圆球里寄宿着高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