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睡一觉吧,做一个梦,醒来说不定什么都忘了。
花茜坐在冰凉的长椅边缘,佝偻着腰,脊柱的轮廓在衣物上凸显出来,就像是扭曲的枯枝一样。泪从指缝里渗出来,滴落在薄薄的信纸上,她赶紧把它放到一边,怕泅了纸上的字。她昏昏沉沉想着鱼芷的话,心说,说不定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楼鸢手术结束了吗?她问。
不知道,她儿子好像也来了,外面有一堆记者在蹲着。你要上去看看吗?鱼芷虽然是在询问她的想法,实际还是在劝她不要去,她的家人还有记者都在,花茜去了算什么?
花茜点点头,接过鱼芷给她的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道:不用了,我们从别的门走。
她想要回家,正如鱼芷所说的,回家睡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先前围着她的公寓的狗仔已经散去了不少,留下少许格外坚韧的,在她楼下徘徊。她从地下车库乘电梯上去,独自一个人走在昏暗的长廊上。她让鱼芷先回家了,想自己一个人呆会儿。
她打开门,走廊上的灯光泻进黑洞一样的屋子里,花茜没有开灯,她关上门,慢悠悠的摸索到沙发上,坐了下去。
这间公寓是公司给她的,她当时演了一部剧,小有名气,那一年她为公司挣了不少钱,公司奖励给她了这间公寓,不过她也只是有居住权而已,等到合同到期,她很快就会被赶出去。
而且她拒绝了和时祺之扮演假情侣,数目可观的一笔违约金还等着她支付。
可以说是前途惨淡。
花茜静静地坐着,风从半开的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她浑身冰凉。
时寒枝刚从派出所出来就赶去了医院,匆忙之间也没有来得及联系鱼芷,到了才发现花茜早已离开了。她恍然间觉得自己像是发烧了,脑子有些不太清楚,怎么都忘了问花茜究竟在不在医院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她抿唇,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既然来了,那么她也趁机去看看楼鸢。
楼鸢刚转出手术室,因为楼下有不少灌木,再加上树枝给了一个缓冲作用,楼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很快她就转进了单人病房。
时寒枝进去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寒枝进来后,她饶有兴趣地看过去,问:时总怎么会来?不去陪茜茜吗?
时寒枝摇头,说:我听了你们的对话。
楼鸢歪着脑袋想了想,问:哪段呢?
其实还能有哪段呢?她轻笑,无非是那些陈年旧仇。
你想问什么?楼鸢问她。
时寒枝沉默着摇了摇头,她没有什么好问的,一切都昭然若揭,她爸爸为了利益抛弃了合作伙伴,逼死了花茜父母,楼鸢为了给花茜报仇,又设套给了她父亲,让她父亲锒铛入狱。
她父亲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就上当,如果不是因为背后有人给了他承诺,他不会铤而走险的。时寒枝一直不明白,究竟是谁要这么大费周章,宁愿项目亏损,也要把她父亲拉进监狱里,现在她知道了,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
时总,你也知道,人生在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哪里有杀了人却逍遥法外的道理?
他没有杀人。时寒枝皱着眉,厉声反驳道。
楼鸢不由得笑出声来,呛得她一阵一阵的咳嗽,她回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花茜父母是自己不高兴跳楼死的?
时至今日,你仍然觉得,你父亲当年没做错,是吗?
时寒枝认为她的父亲在那件事上的确表现的太过丑陋,也不符合道德,但生意场上从不问彼此道德是否高尚,只会看利益做出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他当年并没有违法。如果是她,她也会选择那么做。
她在灯管下,背着光,楼鸢眯着眼看过去,也许是麻醉还没有退,她恍惚之间觉得对方和她尚在监狱里的父亲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们才是一类人,楼鸢想,如果她能做到她那样,那么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有仇报仇时寒枝低声念着,她的目光不由得聚焦在楼鸢苍白的面容上,她现在真虚弱啊,时寒枝凝视了她良久,直到对方倦怠的闭上眼,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薛展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外面的冷风伴着他身上呛人的廉价烟味一同闯进时寒枝的肺里,她转过脸,看向门口清癯瘦弱的少年。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风揉了有一天,脸上凹凸不平,有过去的痘印,也有新长的粉刺,在他白得惊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出。
即使快要到春天了,他却还是穿着一身薄薄的白色t恤,印着夸张的图案,腿上的牛仔裤破的洞被他人为的拉扯大,在高冷的天气里显得摇摇欲坠,破烂不堪,这一身廉价的装扮让他脚上的aj也像是个假货。
您好,我叫薛展。他看见时寒枝的时候愣了片刻,长长的头发遮住他的眼晴,被他紧张的拨弄到一边,他的右手在裤腿边上不自觉的蹭了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