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落雨，城外飘雪。
黄艾嘉和高立颠簸了半天之就，到达小科山半山腰时，天空开始放雪粒。青石板渐渐被消磨成墨色，朝着深泥处染去，流畅又自然，没了棱角，自然变得圆滑，上下山的路都渐渐失去了明朗之势。下山的人万千小心，上山的人百般疑虑。
高立问黄艾嘉，要继续吗。
黄艾嘉的确气喘吁吁，都一半了，还是走吧。
这个雪，残缺的六角边上镶嵌着微妙的凝结，盖在黄艾嘉的睫毛上，很快就汪成一颗小水珠，其实不足挂齿。
终于可以歇息了。
高立在身后护着黄艾嘉，黄艾嘉停前进之势，抬眼终于看到了大殿，朦胧带着檀木撩人，空中还飘着灰屑，殿中神灵普度众生，檐角也跟着金宇生辉，只怪今日欠的不是烟火，而是人气。
黄艾嘉接着声吐出的热气，不知道是融化了雪粒，还是散进尘烟里，或者是，飘进了云里。
是买还是领免费的？高立看着一面之缘的游客都在点举香三拜，又看见旁边免费领香火的挂木牌，询问黄艾嘉意见。
她也没多考虑，拉起自己的羽绒服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用，我不想。
出门前成弈再三叮嘱她，她现在相当于坐月子的人，爬不动就不要爬，不能进殿也更不能沾香火。
那你去那边屋檐下等等我，这里风大。
你慢慢来。黄艾嘉挪到旁边的小商铺边，看着大鼎前的高立，他在点香之前把帽子放下，在拜之前整个人又愈发挺直。黄艾嘉很好奇，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会托什么愿望。
黄闻嘉在看着他拿香火的手势，笑了。就这手势，许什么愿应该都不能实现，更何况，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寺庙。
喝口热水吧。
黄艾嘉说着不要，还是从他手里接过了保温杯，一闻就是红枣的甜味，你这泡的都是什么？
00后养生茶。
过分了啊！
开玩笑的，90后续命茶。
那你这解释还行。
想去后面看那棵银杏吗？
虽然秃顶了，但来都来了，还是去看吧。
黄艾嘉想到自己刚刚半山腰，也讲了这样的话，来都来了，还是到顶吧。
床都上了，还怕什么？
做爱和爬山是不是都一样，再坚持一下，都能到达顶峰？
她突然笑出了声。高立问她在想什么，她打马虎说没什么。高立在前牵着她走在两旁都是青苔石板的小道上，曲径通幽处，这殿后再往上走点儿有棵百年银杏。
来，今天我当盘神算子。
干嘛？此地专搞封建迷信啊。
你随便讲个字，我帮你化。
你好无聊，00后都是无神论吧。
汉字博大Jing深，你得让我表现我自己。
好啊。黄艾嘉毫不客气在盖着她手的掌心书下笔画。
高立停下来，划着两个一在脑子两边转圈，像不倒翁娃娃摇着脑袋唱着好き好き好き好き好き好き
这是什么鬼智障人设？黄艾嘉没get 到，只是打趣眼前突变的画风，忍俊不禁：这什么啊？
我是聪明的一休高啊。
啊？黄艾嘉终于到一个频道了，脑子里跟着放格机格机格机格机，恍然大悟哦哦哦哦，哈哈哈哈笑出来。
高立以前是没听过她这样笑的，虽然不是插着腰前呼后仰的夸张，但少有的月牙弯弯是真的很可爱。
在这样的神圣小巷里，应该配上更高的祝福。
高立看着后方拐弯处有人上来，赶紧打住：不笑了不笑了，一休高要给你开课了。
黄艾嘉故意挤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怎么收费？
你要不听了答案按照满意度给？
这个买卖我好像不亏哎。那你快讲！
不是心死，是死心。他把眼前人的两只手往自己包里送，小孩子邀功问：这答案能赶上多少进度了？
大概....10%吧？
漂亮姐姐你有点狠。
那，抱一个，进展到15%。
想要完成这个动作太容易了，台阶上的人微微往前，就把台阶下的人顺势拉入自己的怀里，他抱她抱的很紧，以至于胸口传出的都是被捂住的嗡嗡声。
介意灾后重建吗？此刻黄艾嘉像一个赤子，是新生力量。
高立给了她新的力量，下巴抵在她头上，落下黄艾嘉没有察觉的一吻：你得给我刻个奖杯，2019年感动闫真的十大人物之首。
好。黄艾嘉闷在怀里，憋着一口气，不要哭。
有人路过他们，他们也路过这条小径。
你看，我说都秃光了吧？黄艾嘉口是心非，我为什么没有在它最好的时候来看它？
高立在身后搂着她的脖子，右手指着嶙峋的枝丫：你看到枝丫上的小节骨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