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恒远给她打来微信电话吵醒了她,问她在干嘛。
她才注意到,蔡恒远给她发微信,她没回。捏捏鼻子,笑着回答说没呢,在发呆。
“圣诞快乐。”
电话这头,蔡恒远看着散尽的人烟气息的客厅,盘腿坐在地毯上。
“谢谢蔡医生。”
“什么时候的飞机?”
“跨年夜。”
成弈想象,夜空中滑行这就飞到新的一岁,这事还是带感。时光也就好比飞机滑翔天空,飞过了,也留不下什么痕迹。但时光独特之一,久了就显山露水。
“好像还不错。”
一只布偶无声地来到他腿边,他抱起小东西落在自己的腿间,给小猫做着独家招牌按摩。小猫舒舒服服地耷拉着眼皮,“喵~”
“是嘟嘟吗?”
“对啊,今天诊所小聚了一下。诊所里的小妹妹难得见她一次,一直抱着玩,这下子玩累了。”小猫磨了两下爪子在蔡恒远的牛仔裤上,蔡恒远赶紧去揉了揉爪子并翻过来看看桃花印。
成弈脑子里想着嘟嘟那双蓝色撒娇眼,忍不住笑出声来:“大跨年的被迫营业,有点惨。”
蔡恒远补充说:“我今天去YOYO那里拿猫粮,也给丁丁小朋友准了新年礼物。”
“实在是感谢。”
*
丁丁是成弈之前在B市捡的流浪猫留下来的小崽,正如黄闻嘉说的,她很怕自己照顾不好,所以丁丁的妈妈一直放在宠物店请店主帮忙照看,丁丁的妈妈生产出了问题,连着母体仅存活了丁丁一个崽崽下来。成弈让宠物店的老板寄到了西城,自己又找了家宠物店高额请店主照看。她和蔡恒远就是在宠物店相遇的,但认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嘟嘟是蔡恒远的布偶,成弈有次问他,为什么养这么贵又娇气的猫咪。蔡元恒简单说了,因为养女儿啊。这理由,成弈还真接不下话。
蔡恒远是成弈的牙科医生,她年中时候感觉智齿萌生,发炎拖了整整一周才去就诊。她第一次去就诊的时候,躺在手术椅上,长着自己的嘴巴,还有充满困惑的大眼睛。蔡恒远持着镊子去看查看她糟糕的牙龈,成弈痛了叫出来,这是病人的常态反应,成弈搞不清楚状况讲了句:“你轻点儿啊。”这一声抱怨,确实有点微妙。
职业素养当然不允许蔡医生和他的病人计较,他隔着口罩面不改色的说:“想保持你的下颚线,就找个时间来拔掉。”成弈冲着洗漱台吐出满嘴的腥绣ye体,接过蔡恒远递来的纸杯忙道一声谢谢,嘟嘴漱口冲走那股恼人的脏味。“我最近这一周都挺忙,估计下下周才能来,你看能预约吗?”
“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不在生理期。”蔡恒远侧身整理工具,脱着手套对旁边的护士讲:“先带去照个片子。”
成弈等着蔡恒远的宣判,他认真指着片子讲:“你的手术会由我跟进。你左右两侧各一颗完全横阻,右侧和神经线很近,情况还算复杂。”
“胃不好的话就不要吃甲硝唑,最好改成奥硝唑。”站起示意护士领到前台去之前又加了一句:“不要吃烧烤火锅冒菜干锅了,注意作息。”
生病要听医生的话,成弈忙点头说好谢谢。抽出手机对了一下日历,预定好手术时间付款。匆匆看了一眼墙上的证件:副院长。
心里念着,还真是那个蔡恒远。
蔡恒远祖籍是西城,整个家族后来在台湾发展。这间诊所的创办人是他和他表哥,他表哥早年浪够了后在西城口腔医学院学习6年,毕业后从事牙科工作。蔡恒远在18岁时参加特殊招考来西城读牙科,毕业后去了德国读研。学业归来后刚好遇到西城人才优惠政策,两人索性一起创业。年初政府政策宣传片,这间诊所自然而然就成为其中一部分,有事没事就在高峰的地铁中循环播放。三十而立的蔡恒远和四十不惑的表哥,就成了这片区的网络小红人,并不是因为牙医多Jing湛,而是取下口罩有多帅。
成弈如期而至躺在手术台上,眼前散着两大灯,眼睛忍不住想要合起来。
蔡恒远正准备给她注射麻药,见她不断眨动的眼睛,一口南普道:“想闭就闭着吧,等下麻药会比较痛。”
成弈哪是不好意思的人,给了台阶肯定要跳啊。她松了口气准备闭眼,结果连带着嘴巴也松懈了。蔡恒远针头还没伸进她嘴巴,见她这样连带松懈,忍不住笑出来讲:“算了,你眼睛还是睁开吧。”
然后又示意旁边的小护士,帮成弈把眼睛遮住。成弈心里念,论产品附加服务的重要性。
拔智齿的这个过程,很一言难尽。像成弈这种野蛮生长的智齿,更是难上加难。对于蔡恒远来说,当然这个命题不成立;这个命题,只成立在成弈这样的可怜患者身上。
她没有知觉,但冰冷的金属和嫩rou的切割、无情的电动和牙釉质的物理冲撞,在心里跟直播似的同步播放着。还好,这间诊所的服务是真的好。可以考虑给医生送火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