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尔看着治疗室中银发灰瞳的高大兽人,浑身像是没有了知觉。
这样隐秘的期待持续了五年,路易斯到底是对不起他。
他一个无力反抗的亚兽,谁护得了他?
安瑟尔轻轻打了个冷颤,门前的阿瑞斯已经因为他的犹豫而冷下脸,医生打开指纹锁,安瑟尔闻着治疗室里浓重的消毒水味,很快对上了阿瑞斯的眼睛。
爱阿瑞斯,后来就有多怨恨他。
别人或许对这个阴森邪性的阿瑞斯感到害怕,但是安瑟尔却并不陌生。
他想,这七八年的恩怨,终于到可以结束的时候了。
安瑟尔浑身凉的厉害,他退了两步靠在墙上,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哪里比较疼。
他说:“我不会再留长头发。”
“好。”路易斯用力地握着他的手,但他们的手都太凉了,怎么也没有办法温暖对方,他拍着安瑟尔单薄的背,安抚一样哄道,“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安瑟尔,你不要恨我……”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有多残忍。
安瑟尔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他,身前的医生正要开门,他已经先一步抓紧对方的白色衣袖。
他十分警觉地看着向他靠近的所有人。
为什么别人触手可及的东西在他这里比登天还难。
“安瑟尔,不要这么任性。”路易斯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好吗?只有这一次……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等你回来,我们马上就结婚,我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都陪着你,好吗?”
医生见惯了生死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温和道:“我们会尽快抢救元帅的,请您放心。”
在荒星上的时候,阿瑞斯就是用这样阴寒而
他无助地瑟缩着身体,从头到尾把自己的人生审视一遍,除了被舍弃就是被舍弃。
特制的玻璃门里,远远就能看见冷着一张脸正襟危坐的阿瑞斯。
路易斯搂着他一路走进医疗室,各位医生的表情都是那么的淡然。
藏在医生背后的亚兽苍白而瘦弱,身形缥缈得仿佛随时会化作消散的云烟。
他似乎发觉了什么,起身朝着玻璃门走过来,眼里一时绽放出无尽光彩。
否则就不是他和路易斯的私人问题了。
安瑟尔走得很慢,步伐有些迟钝,好似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皇太子眼里掉出的眼泪。
“安瑟尔……我其实……”
所以阿瑞斯接近他时,他满心欢喜;路易斯在他落魄时给了他庇护,他做着随时离开的准备给他睡了这么多年。
路易斯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安瑟尔,算我求你,阿瑞斯不能死 ,这件事也不能被更多人知道,否则……”
银色睫毛下一双阴鸷深险的灰色兽瞳带着癫狂的神色。
身后的亚兽露出恍惚的笑脸,轻声问:“如果能够让他接受治疗……我要多久才能离开?”
“安瑟尔,我真的没办法见死不救……他是帝国最优秀的兽人,也是整个加斯特星系的英雄,我从小到大都希望能能够与他比肩……我代表皇室和格莱恩家族求你,行吗?等他清醒了,你想提什么要求都行……”
安瑟尔被医生领到了治疗室。
安瑟尔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轻声说:“我不想听任何理由,你如果真的要补偿我……等我出来,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路易斯,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吗?”安瑟尔痛苦地闭上眼睛,眼里的绝望几乎要把所有人吞没,“就算你心里没有我,可是我们在一起八年,我跟了你八年……你就不能对我仁慈一点吗?”
阿瑞斯整个人趴在门上,双手撑住玻璃,脸上露出渴望的神色。
“安瑟尔。”
安瑟尔浑身发抖,他睁大双眼,呆滞地望着越来越近的皇宫。
所有人都会逼他,所谓的平等条约在帝国英雄的生死面前犹如笑话。
安瑟尔回想着这个兽人给自己的承诺,终于明白自己在奢求什么。
路易斯轻声说:“别怕,安瑟尔。”
“安瑟尔殿下?”
他闭上眼睛痴笑两声,抱着自己发冷的手臂道:“你真的很爱他啊,连自己的名声都能不要。”
亚兽的身体凉的厉害,路易斯的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他搂紧安瑟尔瘦弱的身体,忍痛道:“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呢?最初,他只是想要谈一个恋爱,有一个疼爱他的丈夫,结婚生子,别无所求。
“路易斯,老公……我求你好不好?”安瑟尔无助地掉着眼泪,“你对我就不能有一点点怜悯吗?”
安瑟尔不再看他一眼,临走之时,脱下了路易斯手腕上的头绳。
也许他不敢信,却也隐隐期待会是真的。
他紧抿的唇角带上一丝笑意,冷若寒冰的神色顿时消散,恍如冰雪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