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从未有过如此原始、高大的树木,至少赫小五从未见过。伴随她成长的是从工厂烟囱里冒出来的滚滚浓烟,这并不有害,但却让人们看不清湛蓝的天,更无法让绿植茁壮生长。
但她仍不知道这片状若原始的森林其实都是谢意平花大价钱移植的,黄金城的土壤已经彻底被金属腐蚀污染,只有最顽强的杂草才能在此生长,因此这里的树木也是半真半假,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伪装的摄像机。
赫小五的室友和她不同,她有明显的目标,这从她坚毅的面容上可以看出,她的眼神锐利极了,就像她曾经见过的野狗一样。野狗并不贪婪,它们不像人类一样缺衣少食,街头巷尾的尸体饲养了这些凶恶的狼犬,它们成群结队,攻击落单的人类。赫小五猜不出她的目的,可参加狩猎的猎物们又有什么目的可供选择?无非就是活到最后一刻,成为优胜者。
她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后的芯片,这既是定位,也是一个微型炸弹,这是另一个女孩告诉她的。也许是她握着枪的姿势太过滑稽,满脸泪痕的样子太过可笑,有个女人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不要太紧张,她说:不要试图逃跑,也不要故意伤害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你脖子里的芯片就是一个微型炸弹,一旦违反了以上两条,他们就会启动这个炸弹。只要你躲好了,我保证你活到最后。
她的承诺让赫小五放松了一会儿,但这也只舒缓了片刻,她想:她们也不过是和她一样的待宰羔羊,又有什么办法呢?最后活下去的只有一个人,她再怎么躲,也躲不过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
可她也不想死。死是必将到来的节日,可她想叫它迟一点、再迟一点,总之,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不是现在的自己。
赫小五往森林深处拼命地逃,她不敢停下,树枝在她头顶跳跃,不断后退的树林中不知道藏了什么猛兽,正在对她虎视眈眈这也许只是谵妄,但她仍觉得身后有高大的Yin影跟随着她,等她放松警惕,就会冲上来咬断她脆弱的脖子。
你不跟我一起?
谢意平掸了掸防护服上膝盖上的灰,她拿着一把老式的来复枪,她总是喜欢老旧不堪又不够有效率的武器,比如左轮手枪,又比如现在手里的这把木制来复枪。她漫不经心地抱怨道:我可抢不过你。
裴为玉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穿梭者3000,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注意安全,别被羊羔们撂倒了。
谢意平被她的话逗笑了,她检查了一下紧紧绑在腿侧的匕首,反问道:你可以来当我的保镖。
那算了,我只负责帮你解决生理问题。裴为玉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侧脸,鼻尖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她拍了拍谢意平的侧脸,轻佻地笑了笑:后天见。
后天见。谢意平抹去脸上的口红印,说。
漫步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谢意平觉得有些无趣,她关了身上的定位,同时也失去了人工指导。这些指导事无巨细,哪怕是一只兔子在服务对象周围,他们也会告诉这些猎手,并让他们自行选择开枪与否。
谢意平之所以选择为客户们提供这项服务,纯粹是因为怯懦却又贪婪的蠢货太多,他们想要享受屠杀的快感,但却没有那个能力,有些人甚至开十枪都打不中一个人,为了生意,谢意平不得不加入人工指导系统帮助他们。
谢意平向来不喜欢作弊。
同样,她也不想加入这场杀戮,她来到这里,只是想看看这场闹剧会发展成什么样。
她很了解这片森林,为了让它更自然,她的团队建立起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她还知道这里有个隐藏的地区,是她特地要求的,算是个小彩蛋,类似于战乱时期的防空洞,但是需要她的面孔识别才能进入。这算是上帝之门,她小小的得意了片刻,她漫步在Yin冷的地下隧道里,心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创造的,我就是这里的上帝。
啪嗒
悠长的回音炸响在耳边,谢意平停下了脚步,没了马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长长的隧道显得空旷而又沉默,但刚才的声音做不了假。
谢意平笑了声,问:是哪一只迷路的羔羊来到了这里?
回答她的是一片瘆人的冷寂。
子弹上膛声在隧道里冲撞,最后传到颤抖的羔羊耳中。
我、你我、别杀我!
一个小女孩从隧道Yin影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满脸都是泪,谢意平谨慎地后退了一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尽管对方手里什么也没有不,不能这么说,也许还有亮晶晶的眼泪和鼻涕。
我不会杀你。谢意平收起枪,她路过了这个可怜的羊羔,同时她也不打算拯救她。
看她的样子,必然是误入歧途的可怜羔羊,但她没有做牧羊人的资格,也不愿意施舍她的怜悯,拯救这个咩咩叫的可怜女孩。
谢谢、谢谢您。她跪在地上,抹了抹泪水,问:我可以跟在您身边报答您。
别卖弄聪明了。狐狸跟在老虎身边,是为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