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带回去。
寄出去好后便到了下午,程蒙回到车上,随手将表单和宣传表塞进了手提袋里,她在手提袋里搜车钥匙,车钥匙找到后,又意外发现,那张宣传册和回执单里多夹了一张多纸——纸片上用黑色水性笔斜斜的写了一串数字,十位数,是一个电话号码。
邮局的工作电话已经印在了宣传册上,所以留电话给她的原因不言而喻。
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到处都是催婚信号。
程蒙摇摇头,尝试着回忆这个殷勤阳光的大男孩的模样,却发现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随手将纸条塞回手提袋里,又在驾驶座里枯坐了一会儿,然后还是从手提包里翻出了手机,给程然打了个电话。
程然和她隔了十二小时的时差,她这边是艳阳高照的正午,而程然那边正是寂静无人的夜半。
“喂?”程然接了电话。话筒里,程蒙听到了程然懒洋洋的哈欠声,除此之外,还有低沉的男人的咒骂声。床板吱呀呀地摇晃,有人下来了,哒哒地在地板上走路,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扔东西的声音和哗哗的流水声。
程蒙敏锐地听到话筒那边的动静,问程然:“我是程蒙,你那边现在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的……”程然语调虚了几分——“倒是你,这个点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我这边都半夜了。”
经过这些年的磨合,她和程然的关系变得不好不坏,她依旧不怎么爱这个妹妹,但却能公事公办地好好说话。
程蒙一手扶着方向盘,说:“爸妈让我给你寄了东西,有些零食,都是你爱吃的。妈还给你特意准备了一件大衣,天气冷的时候能穿。”
“哎呀,”程然不高兴地埋怨:“怎么又给我寄衣服啦?是不是又是那种又沉又笨的厚外套?之前不是寄过一次了吗?我都跟妈说过多少回了,华盛顿没她想的那么冷,室内都有暖气,暖和着呢,谁稀得穿那么丑的外套啊。上次的那几身,我就一次没穿,搁屋里占地方,我都准备捐掉啦。”
想来杜凤是老早防着她会贪程然的这几身衣服,于是之前就自己上邮局寄过,只是她跟许国强两人既看不懂英文,又不懂美国前后颠倒的地址顺序,在邮局里耗了半天才将东西寄出去,于是受够了白眼,这次才勉强让程蒙来。
程蒙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她没打算告诉程然杜凤是怎么宝贝这身衣服。她等程然抱怨完,问:“爸妈一直念着国庆想过去看看你,他们签证的材料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程然被问住了。她压根不想父母来,所以办签证的事儿,她能拖就拖。且不说两个年龄又大、还不懂英文的老人在异国他乡多难照顾,就说那跟她平摊房租的外国男朋友Tom第一个不会同意。Tom脾气暴躁得很,一有不顺他心意的事情,便在家里大吵大闹,若让爸妈知道了,免不了要起冲突。她可不想Tom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翻脸,她的绿卡就指望他了。
程然侧耳听了听水声,含含糊糊搪塞道“签证材料呀,那玩意儿麻烦得要死,我现在在准备呢,国庆?国庆恐怕是去不了的。”
程蒙打断道:“探亲假如果有你这边的证明,应该不难。”
程然一时语塞,用来诳爸妈的话来诳程蒙可一点也不好用,她愤愤然,又不好发作,只能指桑骂槐地大呼小叫道:“真不知道爸妈每天在家没事干查了什么假新闻假攻略,程蒙,爸妈年纪大了,少让他们上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免得被骗了!他们不知道事,难道你也不知道吗?签证当真那么好办,大家不都上美国不走了?你们再等等吧,我又不是不想你们来看我。我会办的,就是最近真的好忙,要写论文,一堆project,马上deadline了……再过段时间吧,再过段时间我去大使馆办……”
“程然……”
电话那头,又传来沙沙的杂音,有人过来了,应该是个男人,低低的喘着粗气,他对程然嘀咕了几句,说着语速飞快的外国话,最末的气音黏糊糊地喷在话筒上。
程蒙还想开口,程然那边已经匆匆将电话挂了。她耳朵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眼睛毫无焦点地直视着前方。
她本想问问程然关于俞明川。
她和俞明川的那几年究竟是怎么样的,为什么在俞明川人生最重要时刻之一,她却不在那里?他们那么早就分开了吗?是因为什么分开的?程然为什么只字不提?
她默默地回忆,却发现即便在程然的竭力营造的世界里,俞明川的影子也少之又少,他们最紧密的交集似乎终止于高中毕业俞明川递出情书的那一天,再之后便仅仅只有华盛顿这座城市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可是一座城市是多么的浩大,而城市中独立的一个人又是多么的渺小,两个人想建立起微弱的联系是多么的艰难。
程蒙突然觉得,这些年俞明川其实和她一样的孤独。
她的思绪杂乱无章地飘散着,指尖微微发抖,无意识地想抓住点什么让她能够安静下来,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