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的两人眉眼柔和,有如壁画一般。
慧言今日本就告了假,将许斐送到怜儿手中,他也一溜烟跑出去玩儿了,外头灯会刚开始,正是热闹的时候。怜儿与许斐自是不去的,她稍稍扶着他:喝了这么多,头不疼?
许斐摇头:不疼。
他走进屋里,将随手解下的披风置于软塌上,静静坐在桌边。
二人今日宿在庄府,许斐头一回在她闺房歇息,仔细地看着她的房内。
紫珠也回了家,身边没有下人在。怜儿用早就烧好的热水泡好茶点,吹了吹才递给他。许斐抿了几口,神色有些放空:想去洗一洗。
他身上酒味太重,平日里又最是爱整洁的,此刻连自己都忍不下去。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他说话比平时慢些,反应也要迟钝不少。
用完手中的茶,许斐才往汤池去。
热水是早就备好的,地龙烧的旺,倒不曾冷却,怜儿伸手试了试,发现水温尚好,许斐却已经直直脱了衣裳走进去。他垂着眼睫,认真地拿过香胰泡在水中,一言不发。
怜儿在池边望着他:父亲叫你去说了什么?
嗯?他想了片刻,迷茫道,与公主有关。
怜儿仔细等着他的后话,那边却半晌没有声音,良久,许斐才有些委屈地开口:不想说。夫人,我想去外头。
他转了个身,面对她,又说了一遍:不想待在京中。
隔着蒸腾弥漫的水雾,怜儿看清他微醺的脸庞,眼下一片红晕,向来满是笑意的眼中也含着迷离的神色。他的睫毛上沾着水珠,怜儿用手腕替他拭去,想拨开他的黑发,却被许斐吻了吻手心。
怜儿的动作顿在空中。
许斐抬眼看着她,用脸颊重新轻蹭她柔软的手掌,随后伸出舌头舔了她的手心。他玩的兴起,眯起眼舔着唇角:甜的。
喝醉的许斐比平时还要黏人,怜儿被他闹得没办法,伸着一直胳膊让他抓着。
许斐又泡了一会儿,眨眼道:想喝水。
怜儿抽出胳膊,去隔间拿了茶水来,许斐已经趁着间隙擦干身子出来,他披上衣物,拢起shi润的发,将她的茶水一饮而尽。两人一同走出浴房,许斐微微弯腰说了句什么,外面却忽然放起了烟火,怜儿没有听见。
什么?几声之后,一切恢复宁静,怜儿又问道。
许斐伸手拨开她的头发,将两人的头靠近些:夫人对我真好。
他一脸满足的模样让怜儿失语:难不成我平日里对你很苛责。
不,他连忙摇头,想了想又说道,夫人只是喜欢赖账。
庄怜儿一听这话,立刻沉默不答,甚至虚心说起弟弟妹妹的事情,许斐低笑两声,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一口:怜儿慌什么,要怕也是我怕,若是你去上报官府,明日一早衙门就要来人了。
我做什么叫人来抓你?
不要别人抓,许斐说道,除非夫人是捕快,那为夫愿意自投罗网。
你想得美。怜儿嘴上嗔笑,二人走进了房。
也不知外面的灯会散了没有,先前那样震耳欲聋的响声再听不得了。怜儿吹灭房里的蜡烛,只留了床边的一盏,昏暗的光照进床榻,许斐翻了翻她方才看的游记,皱眉道:看过了。
那阿斐喜欢哪里?
许斐沉默了许久,将书置于案边,半晌才说话。
除了这里,都喜欢。
或是因为醉酒,他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平日里少见的情绪,是一种不带虚假、没有蓄意勾引的脆弱,勾勒出几分伤心。怜儿想到他话里的意思,伸臂抱住了他,主动去亲他的唇:以后咱们一起去游山玩水。
许斐扬起唇角,二人正你侬我侬,欲要吹灯更进一步,外头院子里传来嬉闹声。
姐姐!姐姐!救我呀!妹妹的声音忽远忽近,似是在奔跑,她笑着喊,哥哥要往我衣裳里塞雪啊呀好冷。
两人对视一眼,怜儿红着脸穿好衣裳往外走,待推开房门,又是平日里冷淡自持的模样了,她说了些什么,大抵是在教训弟弟妹妹,许斐撑着额头看她,眼皮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