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竟遥没有直接回到段家,出了机场先去订了个酒店,放下行李后买了些祭品直接去了墓园,荒隔了四年,怎么也该去看看母亲。
段竟遥意外的看到了段川凌也在。
艳阳天,阳光明媚,青草丛生。
草地上开着成片的虞美人,花丛杂序,有一种Jing心修建过的野生感,英俊的男人就站在草丛里,墓碑前,注视着他。
记不清从哪年哪月开始,好像只要有段竟遥在的地方,段川凌的目光就不会落到其他地方去,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人。
段竟遥脚步放慢,垂下头朝着母亲的墓碑走去,默不作声的把祭品一一摆好。
“遥遥。”
段川凌刚开口,段竟遥就喝止他,“这里是我妈的坟前,你,你注意一点。”
于是段川凌不说话了,看到段竟遥低着头几次没点燃蜡烛,俯身拢掌帮他挡住了风。
段竟遥磕了头,没起身,段川凌想拉他,被他甩了开了手。
段川凌蹲在他身边皱眉说:“地上硬,别跪久了。”
段竟遥抓住他的手腕,低低的,低低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永远不懂这种感情?”
“遥遥?”段竟遥的声音有异,听得段川凌拧了眉。
段竟遥低低的说:“你知道这里面沉睡的是谁吗?她是我母亲,我连跪一跪她都不应该吗?”
段川凌不作声,他确实不懂,也确实不想段竟遥跪任何人。
在他的观念里从来没有死者为大这个概念,人死了就死了,哪里还存在什么灵魂一说,消失得无影无踪,何必纪怀。
可一想到那个梦,段川凌心口一疼,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妈是个孤儿,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但是我从来不羡慕别的有父亲的小孩,因为妈妈对我很好,我们过得很穷,可她却没让我吃苦。我爱她,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世界却那么的不公平,她的父母不要她了,连我,连我也……呜呜……”
段竟遥控制不住哀恸,扑到段川凌的怀里大哭,断断续续地道:“连我也背叛了她……呜呜都是你的错,你让我当了最坏的孩子……”
段川凌搂紧小孩,心疼极了,轻轻拍着他背,顺承着罪名,就如同在阁楼里发现了她的照片,段竟遥情绪失控的那次一般。
“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遥遥很好,一点都不坏。”段川凌轻缓地道:“是我把你抢走的,我却没有照顾好你,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遥遥,不要怪自己,你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你根本就不明白。”段竟遥擦干净眼泪,摇了摇头,又说了遍,“你根本不懂。”
段川凌眉峰蹙紧,他一直都不明白到底错了什么,一个只一起生活了七年的女人,比起他这个一同生活了十多年的父亲,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扪心自问,自己待这孩子从未亏欠,唯一的一次就是送了他一份不太好的生日礼物,可也尽力去弥补了,难道就错了一次,之前的之后的便什么都不算了么!
哪里是这么回事呢!
段川凌注定不会明白了,他体会不出那种母子感情,他本身就感情缺失,再者他母亲也是个寡淡的人,记忆里那个女人的样子都模糊消失了。
若不是段竟遥死活非要纠结这一层,他这辈子大概率都不会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这世间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换位思考,感情的共鸣也仅限于一刹那,仅如此也需要相似经历的双方才能做到,所以段川凌是永远不会懂段竟遥真正的心结。
纸钱烧完,蜡烛燃半,风声渐大。
段竟遥熄灭了蜡烛,撑着地直起身,双腿跪久了酸痛没站稳,段川凌扶住他,又被他推开了。
“遥遥,你说的那些我的确不懂,你知道我是个无情的人,我不明白甚至嫉妒你对她的感情,而且我很不甘心。”
段川凌接着说:“你算算看,你只在她身边待了七年,而我养了你到现在。她给你的远不及我给你的多,可你对她看得比我还重,我能理解吗?”
段竟遥气得瞪他,不会说话就闭嘴。
“但就算这样,我也认了。”段川凌叹了口气,他突然做了个让段竟遥瞠目结舌的动作,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段竟遥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去拉他,“你!”
“嘘,遥遥,听我说。”
段川凌牵着段竟遥的手,毫不在意的跪在他母亲的坟前,脊背挺得笔直,似一把冲破云霄的利刃,半生唯一一次折弯了脊梁,朝一个他自己都不屑一顾的女人,还是只剩下冰冷墓碑,连尸体都不复存在的女人屈下了双腿。
段川凌是何等骄傲的存在,这世间就没有能让他弯屈膝盖的存在。
他又是怎样薄情的人物,如果他的人生里没有段竟遥,他将永不会有弱点和软肋,永不会有这些充沛又唯一的情感。
在他自己生母的葬礼上,他别说掉一颗眼泪了,连不到一分钟的露面都是从繁忙的工作中挤出来的,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