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安静了一会儿,林巧儿低头想了一阵,然后把Latte安置在它最喜欢的那个圆垫子上。Latte早上受了点惊吓,在她怀里待了一阵又安稳了,懒懒地舔着爪子。她起身,继续把自己的画收好。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钟远一直站在门口看,因而他靠近的声音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林巧儿的手一颤,看他一眼。他的脸是淡漠的,眼里却透出无尽的柔情来。
她有点尴尬,一想到在戏院发生的事后,其实他们一直都没有认真谈过。现在又是这样,他们从一开始就相遇在不适宜的场景里,这份不适宜延续至今。
她摇摇头,继续收她的画。
钟远盯着她那红珊瑚耳坠看,鲜嫩的一点红色,微微颤动着,点在她脖颈间雪白的肌肤上。
男人虽然都是下半身动物,但钟远是有自制力的。
或者至少以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戏院里时,他下了那么大的决心,甚至把手串还给她。可一触碰到她的皮肤,他就失去了所有理智。
现在这颗小小的红珊瑚耳坠又好似要把他的爱激出来。
钟远保持着镇静,压低声音,为什么吵架?
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
他靠了过来,林巧儿后退一步,认真道,我要跟世绅分开,这是我的决定。与你也无关。
你这样跑出去,不安全,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会找住处。林巧儿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去找你,我知道知道我们之间很复杂,但我不会缠着你,你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远去握她的手腕,林巧儿赶忙抽出来。
她大大的眼睛瞪着他,像是警告。
抱歉。钟远后退一步。
那天在戏院也是,是他很冲动,甚至未问她是否愿意。
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他轻咳一声,对不起我还没跟你说,那天
啊?哦她也微微红了脸,手不安地在衣角上摩挲着,哦,那个没事
钟远知道今天薛世绅跟踪了她一路,她若是真来找他,场面恐怕要一塌糊涂。
但他唯一在意的点就是她为何不去找他,你该联系我,不要这样跑出去,我很担心。
她看了他一会儿,声音轻而坚定,我说过我的决定与你无关。
你有什么计划?我以为你一定会来找我。
我与世绅分开,不代表我会与你在一起。
钟远的心骤然间沉下去,像是被巨浪掀翻的船只。他没有想过占有她,但他觉得,在薛世绅之后,她总该第一个想到自己的。
林巧儿看到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伤心。她也有些惊讶。当初是他拒绝她,她以为他没有那么在意。
她心中被这两个人满满地占着,薛世绅占去了一半,另一半被钟远夺走了。
她没有找到过自己的位置,她多想好好看看自己。尽管她爱着他们,但现在她想短暂地把心留给自己。
钟远长久地沉默着,漆黑的眸子在她脸上寻找,也不知找些什么。
林巧儿卷着画纸的手慢了许多,她也一直在思考。
你可以相信我的。他轻声道。
当然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一句,我马上就去做。
林巧儿困惑地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去与绅哥谈,你这样坚持要走,也得有照应。我可以照顾你。
她眼前好似瞬间看到汩汩的鲜血,是顺着指尖流下来的。方才薛世绅在湖边痛揍了那几个醉汉的场景浮现出来,那股暴戾的寒意让她的脸色又惨白。
她有种预感,即使她与他分手,也知道钟远不是导致他们分手的主因。可薛世绅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那汩汩的鲜血已然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赶忙摇头,压低声音,你不要去说!
我以为我不坦白,是为你好。可你并不开心,我也没有好过。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瞒着他,我会同他坦白。
钟远转身就要走,林巧儿着急忙慌地拉他,你脑子坏掉了什么时候不说偏要现在说?
是我不懂,我太笨。一谈及感情,他就会显出一种笨拙,我总以为这事是会有时机的,但其实从来都没有。
别去别去林巧儿两手抓住他的手臂才让他停下脚步来。
这提议但凡早一天,林巧儿都会接受,她会自己与薛世绅谈。他怎样怪她,她都认下,然后收拾行李离开。
可偏偏是现在,在她见到薛世绅那势要杀人且说到做到的气魄之后。她怎么都不敢提了。
钟远和薛世绅的体格都很壮,她以为钟远是保镖,论打架,薛世绅要落下风的。可今天看了他出手的样子,她已经无法将这两人比出高下了。
钟远一定是愧疚的,他不可能动手,难道要他被薛世绅打死吗?